飄天文學 > 錦衣狀元 >第一百零八章 一個不留
    陸松對朱浩並不信任。

    在跟朱浩交談後,他馬上就把跟朱浩的談話內容,告知袁宗皋,表明朱浩有了離開王府的想法。

    袁宗皋稍微有些疑惑:“如此說來,此子想離開王府以避險?”

    陸松道:“聽他言語,大致如此。”

    陸松一早就有把朱浩趕出王府的想法,眼下趁着袁宗皋讓他去試探朱浩,再加上朱浩明言要走,那他沒理由隱瞞,巴不得朱浩早點走,從此之後王府內不會再有人成爲他的“同行”,身份暴露的風險也隨之減輕很多。

    袁宗皋輕輕嘆息:“唉!看來此子並不願意爲王府作出犧牲,一旦遇到危險,便想着離開,明哲保身,只是朱家不會趁他心意”

    陸松想了想,回道:“他說想到外地遊學。”

    “呵呵。”

    袁宗皋笑了笑,“他思慮倒是周詳,連這個都想到了。”

    陸松道:“那袁長史,他有如此心思,王府留還是不留?”

    這纔是陸松最關心的問題,之前他都以爲王府要把朱浩趕走,誰知兜兜轉轉朱浩一直留了下來,地位好像更加穩固了。

    袁宗皋拿起桌旁的毛筆,擡腕似乎要寫什麼東西,但因陸松的問題,心緒有些亂,筆尖沒接觸紙面,側頭回道:“自然是不留。”

    聽了袁宗皋的話,陸松心中一陣輕鬆。

    王府終於動了把朱浩趕走的心思,朱浩自己也說要走這次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了吧?

    換作以往,他不會深思,但涉及朱浩,他逐漸發現不能用常理揣度,自打王府失火後,上到興王朱祐杬,下到王府中零零總總的人,對朱浩的行爲和決定多數時候都讓他不可思議。

    “但若此子在年底考覈中,並沒有落後,那該如何”

    陸松還是有些擔憂。

    如果朱浩嘴上說要走,結果卻在考試時拔得頭籌,那走還是不走了?

    袁宗皋笑道:“既然決定不挽留,那考覈有何意義?之前招他到王府來做伴讀,也是爲向世人表明王府光明磊落眼下朝中奸佞公然下毒謀害世子,那王府有何必要對心存惡意之人示好?”

    陸松釋然。

    原來朱浩的態度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朝廷跟興王府的關係如何。

    之前王府想跟外人展示王府內並無祕密,涉及朝中有人上奏,想讓皇帝在皇室子嗣中培養儲君,興王府纔要向世人展示世子的存在,表明其具備競爭皇儲的資格。

    但現在,興王府跟朝廷的關係已鬧僵,這種示好完全沒必要,朱浩作爲與錦衣衛的紐帶也沒必要留在興王府。

    陸松再問:“京知縣的公子”

    “也不留。”

    袁宗皋早就有了全盤計劃,眼下不過是說給陸松聽,“一個本地附郭縣的知縣,朝中並無背景,舉人出身,爲何極力把自家孩子送到王府來做伴讀?即便他無壞心思,但以他的地位,若錦衣衛對其施壓,難道他會爲興王府開罪朝中那幫奸佞不成?”

    一語點醒夢中人。

    陸松算是明白了,京鍾寬的動機雖然只是政治投機,但其行爲很容易被錦衣衛鑽空子,施壓利用,所以王府也不會留下京泓。

    王府伴讀這一職位,經過不到半年時間,便宣告終結,無論是朱浩,還是京泓,都已沒必要留在王府添堵。

    陸松道:“就怕他們跟兩位王子建立起深厚的友誼,兩位王子那邊會鬧情緒。”

    袁宗皋笑了笑,道:“難得你能顧及世子和郡主的想法,令郎在王府伴讀的身份不變,以後再找伴讀,也只會從王府適齡孩子中找尋,外人不得再進王府。”

    陸松點點頭。

    他其實並不在意陸炳是否留在王府,讓年幼的兒子牽扯到朝堂紛爭,本身也不是什麼好事,何況自己這個當爹的還夾在錦衣衛和興王府間難做人。

    如果朱浩和京泓都走了,錦衣衛想知道更多有關世子的事,就要出自他口,若錦衣衛再知道他兒子還留在王府當伴讀

    陸松簡直不敢往下想。

    千鈞重擔這是要落在他一人身上啊!

    現在想想,朱浩留在王府,好像還有點用處,那就是有個人可以爲他分擔壓力。

    “好了,待會兒老夫要去書堂考覈世子和郡主學問,最近你多留意西院兩個孩子的動向。”

    袁宗皋終於開始落筆寫東西,口中吩咐,“這幾日世子和郡主不會再去書舍讀書,公孫鳳元備考鄉試去了,年後或有新先生到你要知道,如今我們不但要防備朝中奸佞對王府不利,還要防備江西的寧王,他背後小動作頻頻,劍鋒直抵我興王府咽喉,不可不防。”

    陸松急忙撤回一步,恭敬地道:“卑職領命。”

    陸松從內院出來時,天空還在飄雪。

    暗歎袁宗皋事事都籌謀好,連寧王的異常動向也都留意到了,應該是考慮到之前張忠下毒或與寧王指使王指使有關。

    他本要以私人身份,去通知朱浩一聲,讓朱浩準備收拾鋪蓋捲走人,但又覺得這麼做意義不大,朱浩已經做好走的準備,或許是早就推算到王府接下來的動向呢?

    “難道是他知道王府無留他之意,所以才做好走的準備,還似模似樣跟我告別,好似交待後事一般,跟我把話說清楚,這小子應該不會算無遺策吧?袁長史謀定而後動,外人怎可能輕易察覺他心思呢?”

    等來到王府西大門,陸松忽然想到什麼,問一旁的侍衛:“見到朱浩了嗎?”

    侍衛回道:“好像出去了。”

    “什麼?他出去了?”

    陸松悚然一驚,心裏琢磨,這小子早一天回來,甚至見過朱三和朱四,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而後就出王府,這算怎麼個說法?

    正要回家的他,立即轉了心思,徑直往西邊走去。

    他料想大雪紛飛,天氣嚴寒,書場應該沒營業,卻不知當天雖然人少,但也正因爲人少,票價便宜,還是有不少人冒着雪過來看新編的白蛇傳,而在人羣最前一排,朱浩坐在那兒,一邊磕瓜子一邊看戲,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閣下,您的票給看一下?”

    有人過來攔住陸松去路。

    可當看到陸松大氅裏的武官服,以及腰間的佩刀,那人趕緊退到一邊不敢再吱聲。

    陸松在朱浩旁邊的位子上坐下,雙目如炬地側頭看去,“你小子,回王府屁股都沒焐熱,就跑出來看戲?這不是你寫的戲嗎?看了很多遍,有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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