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萬簡對馬掌櫃的態度很不滿。
在朱萬簡看來,老子來跟你談生意,那是你的榮幸,居然隨便哈喇兩句就把我打發了,還說什麼找手下來跟我接洽?
這是把老子當空氣,是吧?
馬掌櫃卻對朱萬簡的大喊大叫不加理會,繼續帶着歐陽家的人往錢鋪子方向走。
朱浩笑呵呵湊了過去:“二叔,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吃了虧還不趕緊上去找場子?”
劉管家一瞧,好傢伙,這個朱家小少爺居然在這裏煽風點火?感情你也知道你二叔是個什麼貨色,想趁機陰他一把?
朱萬簡撇撇嘴:“小浩子,你以爲當長輩的都跟你這樣沒風度?看到那女子沒?國色天香、沉魚落雁……就算再怎麼形容她的美貌都不爲過……看她氣度雍容,舉手投足都散發着讓人難以抵擋的魅力,一定是從大城市過來的千金小姐,男人在這樣的女人面前可要保持風度……”
此話一出,劉管家忍不住皺眉。
你朱萬簡的風格不就是沒事找事、欺軟怕硬、吆五喝六麼?
今天沒有當場發作,感情你是看到有女人在,想保持什麼風度?可在家中小妾和秦樓楚館的女人面前,你從來都是沒個正形啊……
朱浩卻點頭表示贊同:“二叔是我見過最有氣度的男人,你等我,我跟過去看看……真熱鬧!”
“你小子……喂,有沒有點教養?姓馬的連朱家面子都不給,你個小孩子跟去湊什麼熱鬧?我的話聽到沒?”
朱萬簡想叫住朱浩,問問朱娘最近在幹什麼,以爲靠自己的聰明才智可以從朱浩嘴裏打聽出來點祕密。
卻發現朱浩根本不聽他的。
“這小子,腦子有病吧?”朱萬簡見朱浩一溜煙往錢鋪子方向跑去,不由冷笑着說了一句。
劉管家目睹朱浩所到之處,幾乎所有人都在向其致意,殷勤備至,面色瞬間變得沉重起來:“二老爺,情況不太對勁啊……你看那些力夫、夥計什麼的,都圍着咱家少爺轉,會不會……這碼頭上的生意跟三夫人有關?”
朱萬簡瞪了劉管家一眼:“一個小孩腦子不好使也就罷了,你偌大一個人腦子也缺根弦?就他跟他娘?一介女流想在本地做塌房生意,還恁大?癡心妄想!”
……
……
錢鋪子裏。
馬掌櫃把歐陽家的女東主請進來後,讓人奉上茶,隨後朱浩便溜了進來,站在旁邊氣喘吁吁。
馬掌櫃想隆重引介,朱浩擡手示意馬掌櫃自己去接洽,不要提他。
歐陽家的人都在打量朱浩這個半大孩子,似奇怪爲何馬掌櫃從一開始看朱浩的眼神就不對,難道說這是馬掌櫃的兒子?跟過來學經驗等着以後繼承他爹的生意?
“馬當家,話直說了吧……”
歐陽家的女主人開口了,聲音如黃鶯初啼,清脆悅耳,因長途跋涉而來,一張羞花閉月的俏臉上帶着一抹倦色,雖是一家商號的東家,但其本身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放到後世也就是高一新生,眸子裏透露出一抹屬於她這年歲該有的茫然和無助。
馬掌櫃道:“歐陽當家請講。”
馬掌櫃一怔。
這女人。
說話真沒忌諱。
你知道銀鏡和眼鏡生意賺錢,就眼巴巴跑來安陸求購,還是通過我原來東家的關係?
你不知道我那前東家就是靠這幾種東西賺錢嗎?
你這戧行戧得也太過直接了當吧?
“這個……”
馬掌櫃不由自主往朱浩看去,見朱浩笑容燦爛,馬掌櫃不由非常尷尬。
你這小姑娘,雖說是歐陽家現在的當家人,但爲人處世怎能如此沒經驗?
你該想到我們不可能把這麼賺錢的獨家生意介紹給你,你還眼巴巴跑來詢問,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麼?
另外,你要找的人不是別個,就是眼前看着你笑的小孩,真要做成生意不用找他娘,他自己就能做決定。
“不好意思,鄙人在安陸做的是低買高賣的牙行生意,很多事……您直接問蘇東主比較好。”
馬掌櫃說話算是很客氣了。
你是蘇東主介紹過來的,上來就要搶生意,我作爲他曾經的手下,以後也要靠其喫飯,怎會把這麼機密的事告訴你?
你可以去問問蘇東主,如果他願意把生意分潤你一部分,那是他的事……我可不能擅作主張。
女子秀眉微蹙,美眸泛着水霧,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似乎連空氣都變得悲傷起來,不得不說一個人美到極致,一顰一笑都可以影響他人情緒。
她旁邊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略帶不善地問道:“馬當家,你是知道內情卻不肯說,是吧?你打開門做生意,價高者得,爲何要遮遮掩掩?”
“不得對馬當家無禮。”女子說了一句。
男子隨即退到一邊。
女子對馬掌櫃道:“勞煩馬當家幫忙打探一下,小女子家道中落,急需市面奇缺的貨物打開市場,此番到安陸來,想採購幾種琉璃鏡以挽回家族危境,望馬當家憐見,賜予有用訊息,歐陽闔府必定感懷您老的恩德。”
這一說,不但馬掌櫃明白了,朱浩也心如明鏡。
你家在南京的生意維持不下去,知道銀鏡和眼鏡生意很賺錢,又通過蘇熙貴之口瞭解到這幾宗商品皆出自安陸,便跑來安陸想截胡……
這種行爲屬於不遵守信義,若蘇熙貴知道你戧行,他會怎麼想?
何況你一來便一頭撞到鋼板上,問別人或許還有機會,找的卻是當初蘇熙貴的手下,不是問道於盲嗎?
“實不相瞞,我在安陸之地開設塌房已數月,從未聽說過公孫當家說的那幾種東西,另請高明吧!”
馬掌櫃出言拒絕。
“小女子初來乍到,尚未安頓,這便進城找個客棧落榻,之後派人來知會地址。若馬當家打探出消息,請一定及時告知……”
女子見馬掌櫃端起夥計送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大有送客之意,當即沉下臉,慪氣般起身離開,不再提租用倉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