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狀元 >第七百三十七章 他奶奶不是你奶奶?
    唐寅升戶部右侍郎之議,暫時擱置,但不代表皇帝願意就此罷休。

    文官中,不管是否心向楊廷和的,對此都義憤填膺。

    憑什麼一個王府出身的教習,曾經不得志的落魄舉人,到了晚年就能憑「寥寥軍功」而躋身六部侍郎?

    朝廷不是講規矩的地方嗎?

    他要是進士出身,我們也就認了,但區區舉人我們可忍不了!

    楊廷和回到內閣值房,蔣冕很意外,問道:「爲何介夫先前沒有嚴詞反對陛下?此等先例,不可開啊。」

    一旁的劉春道:「如今唐寅已總制宣府、大同等處軍務,照理說晉升侍郎,也在情理中事。」

    費宏就差過去拉住性格秉直的劉春,讓他別開口亂說話。

    就算我們都知道你是新皇執意拔擢到內閣的,但內閣始終是論資排輩的地方,你豈能如此公然頂撞首輔楊廷和?

    劉春卻覺得自己不過是就事論事,再說了,楊廷和有表示過他支持哪邊嗎?唐寅晉升爲宣大總督的事,不也是楊廷和同意的?憑什麼他人就覺得,楊廷和不支持唐寅晉升戶部右侍郎呢?

    楊廷和沒有理會劉春的質疑,道:「當尋太后,以告誡陛下用人之事,不得隨心所欲。」

    意思是。

    這次的事,我楊某人知道擋不住,就乾脆不出面了,但我也不是說就支持讓唐寅當戶部右侍郎。

    能容許唐寅當宣大總督,那到底是外官,讓其當戶部右侍郎卻萬萬不可!我楊某人也是講立場的。

    唐寅想當部堂官?

    必須要先過我楊某人這一關!

    蔣冕同意了楊廷和的說法:「看來,只能如此了。」

    以朝臣去勸皇帝,大概勸不動,先前唐寅寸功未立的時候,皇帝在任用唐寅方面就無所顧忌,現在唐寅有了功勞,再要勸皇帝,只能靠太后出馬。

    劉春在旁邊聽了一耳朵,簡直聽君一席話便足以顛覆人生觀。

    大臣不以自己的能力去勸諫皇帝,居然想着讓太后出馬?那跟要挾皇帝有何區別?以往內閣遇到事,都是這麼處理的?

    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

    ........

    楊廷和找了關係,通過相熟的太監去皇宮,把此等意思傳達給張太后。

    但其實張太后對此……漠不關心。

    因爲最近,張家兩兄弟對唐寅的褒獎很多。

    這天張鶴齡便請旨到皇宮來拜見姐姐,其實是來找姐姐抱怨,見到姐姐後話還沒說兩句,就提到如今仍滯留西北的弟弟張延齡。

    「……姐姐可真偏心,老二他屁都不是,就把他給安排到西北去了,這下倒好,跟着姓唐的隨隨便便就混了軍功,爲何不讓我去?都說老太太偏心小兒子,是不是姐姐也會偏心小弟?」

    張鶴齡差點一把鼻涕一把淚。

    都是張家血脈,憑啥弟弟就能跟唐寅去西北混軍功?而我就只能留在京城喝西北風?….張太后嘆息道:「我也沒想到,延齡到西北後,能有這般建樹。話說當時讓你去,你肯去嗎?」

    「爲啥不去?」

    張鶴齡—副姐姐你瞧不起我的神色。

    張太后道:「那下次安排你。」

    張鶴齡一聽就來氣,嚷嚷着道:「下次還有這麼好的機會?天上下金子啊,怎麼就狗屎運一般砸到老二頭上去了?是不是老二他就克我?老天啊,這不公平!」

    除了跟姐姐抱怨,甚至還要跟老天抱怨一番。

    張太后聽得不厭其煩。

    「鶴齡,我讓小弟去,本就是考慮

    到,你是家中長子,可以順利地晉公爵,而你弟他無你這般蔭恩,只能靠自己,所以讓他去試試,本想讓他在內三關走一圈便可,誰曾想滯留內三關居然跟***發生戰事,可說都是機緣巧合,即便你去了,也未必能撞得上!「

    張太后耐心跟弟弟解釋了一下。

    張鶴齡道:「那我不管,姐姐要賠我!」

    張太后惱火道:「你還蹬鼻子上臉了!現在就算延齡有了軍功,朝臣也指不定如何算計一番,你當這就是什麼好事?文臣那邊已進了密奏,說是讓我勸陛下不得器重唐寅,這不明擺着君臣間有嫌隙?「

    張鶴齡笑道:「那挺好,不如就把唐寅貶爲庶民,讓他到我壽寧侯府來當西席,我管他喫喝便是。」

    「胡鬧!看看你都在想些什麼?他如今總制宣大軍務,給你當西席?「「張太后覺得弟弟簡直是瘋了。

    張鶴齡道:「我算看出來了,老二有今天,全靠唐寅,不過據說玉田伯蔣輪跟唐寅關係不錯,要不這樣,姐姐,你趁機把我調去宣府,正好我在京城悶出個鳥來,我跟老二換換,或者我們一起去從軍也行。「

    如今對張鶴齡來說,唐寅是香餑餑。

    大半生一事無成的張延齡,居然能靠唐寅獲得軍功?

    說出去誰信?

    可就是變成現實了!

    那張延齡回到京城,五軍都督府裏地位不是更穩固?

    以後便可以名正言順獲得軍權了!

    這種好事,老二佔了,我這個當老大的也要分潤一份,就算現在去可能來不及,但不去試試怎知道能否混個軍功?

    指不定唐寅還有下一步大計劃呢!

    「胡鬧,把賜給你的東西帶着,早點滾出宮!哀家不想見到你!來人,送他出去!」

    張太后懶得跟這個弟弟解釋什麼。

    來宮裏,又敲詐了她一筆財貨,不過爲了封住弟弟的嘴,她也認了。

    現在連皇位都落到別人頭上去了,不想辦法填補孃家人,還能怎樣?宮裏的東西儘可能往外多搬點,就當姐姐的盡了張家人的職責。

    即便張鶴齡已被架出仁壽宮,仍舊聽其在外面大喊大叫:「我也要爲大明鞠躬盡瘁,姐姐可一定要跟大外甥說,我這國舅也要爲大明拋頭顱灑熱血,義不容辭啊……」….「唉!」

    張太后聽了這話,不由重重嘆口氣。

    她也沒明白過來,弟弟到底是哪根筋不對?

    .......

    ..........

    楊廷和指望張太后去勸兒子不能器重唐寅,算盤落空了。

    從大的方面,張太后對朱四這個過繼子沒多少挑剔,至於新皇想用誰,張太后真不想過多幹涉,免得兒子覺得她這個當孃的不夠厚道。

    最初張太后的確覺得,這皇位是自己賜給朱四的,隨時可以收回。

    但隨着朱四在皇位上已有一年多時間,張太后也認命了,就算換人來,未必能做得比朱四好,再說現在朱四也基本盡到了皇帝的職責,除了平時少來給她請安讓她心裏不悅……她其實也不太想多見到朱四。

    總會不自覺想起親兒子。

    畢竟朱厚照纔是自己的骨血。

    至於朱四,別人家的兒子,連他親孃都接過皇宮裏來了……不是自己手把手養大的,別說其對自己沒感情,連自己對這個過繼子也沒什麼感情,純粹就是爲了繼承孝宗一脈香火的。

    誰需要他孝敬?

    回到家的張鶴齡,則義憤填膺,不但覺得弟弟撞了大運,還覺得姐姐偏心,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就此不告而別,親自去一趟宣府,來個從軍報國。

    「老爺,二老爺那邊傳信回來了。」就在張鶴齡坐在家中書房生悶氣時,下人把一封由張延齡所寫的書信帶了過來。

    但張家明顯沒什麼隱私可言,信明顯被人打開看過。

    張鶴齡板着臉問道:「他說什麼了?」

    下人笑道:「二老爺說話挺逗,說是自己喝醉酒,被人架着去商議打仗的事,結果一覺醒過來出兵之事就定下了,後來也是稀裏糊塗在營帳裏摟着女人睡覺,第二天一早就聽說打了大勝仗!「

    「我日他奶奶!」

    張鶴齡一把將面前的茶杯摔倒地上,登時粉身碎骨。

    下人本還在那兒笑,見到這一幕頓時笑不出來了。

    這不好玩嗎?

    不學無術的二老爺,稀裏糊塗就混了軍功回來,報喜的家信都寫得這麼「別開生面」,簡直可以讓壽寧侯府和建昌侯府一起慶賀,結果卻是……把大老爺給惹怒了?

    「說他是狗屎運,還真是踩到狗屎了!你倒是說,他有什麼本事?要是我去了,還不比他做得更好?真是……」

    張鶴齡的話,讓下人明白了。

    自家老爺妒忌弟弟的功勞,在這兒自怨自艾呢。

    下人道:「老爺,這命就是上天給的,該怎麼着就怎麼着,誰曾想,這功勞就跑到二老爺身上去了?不過外面都在傳聞,說最厲害的還是那個唐大人,他是真的牛,還說他是天神下凡呢。」

    張鶴齡皺着鼻子道:「這種鬼話莫要再在老子面前提,還天神呢,他怎麼不是玉皇大帝?他孃的,老子最近身體抱恙,誰來都不見,就說我病了。」

    下人道:「老爺,咱家平時好像也沒什麼人來吧?」

    被張鶴齡瞪了一眼後,下人學聰明瞭,急忙把張延齡的家信抻着胳膊放到自家老爺所坐的書桌前,然後飛也似地逃遁了。

    「我的功勞啊!哇……」

    下人出了門口後,還聽到張鶴齡在書房裏邊鬼哭狼嚎。

    下人自言自語:「自己沒這命,你怪誰呢?日他奶奶?就好像你弟弟他奶奶不是你奶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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