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狀元 >第八百三十八章 部分底牌
    楊慎和徐階同行,正在趕往永平府的路上。

    這天二人歇宿官驛時,收到朱浩從永平府的來信。

    徐階好奇地問道:「莫非是京城送來指導我們抵達永平府後該如何做事的公文?」

    楊慎笑道:「乃敬道自永平府送來的信函,說是他如今人在礦場,卻以裝病的方式,欺瞞府衙屬官,那些人居然找了前太醫吳院判去給他診病,真是……」

    徐階聽到後目瞪口呆。

    朱浩作爲一個正統朝官,居然玩這種瞞天過海的招數?不在治所,卻跑去礦場,豈不是擅離職守?

    楊慎道:「你定然覺得敬道做事太過激進,但他就是這樣的人,從來都不遵循常規,以後你跟他熟悉後就知道了。」

    「是,是。」

    徐階很汗顏。

    在他之前二十年的人生信條中,規矩必須無條件遵守,他這個人看起來精明,但其實一直都在努力做一個循規蹈矩的乖孩子,沒經歷過現實的毒打,說白了天真地以爲,這世界只有黑白兩色。

    從認識朱浩開始,朱浩就給他上一堂生動而又鮮活的社會課,現在楊慎教他的,也是官場中最常見的灰色地帶。

    楊慎道:「這樣我們直接去礦場就行。」

    徐階不解地問道:「地方百姓跟礦場起了衝突,涉及民情,卻不知朝廷爲何一定要派我們前去查探?到了地方後,先不說怎麼查,就說光是地方接待之事,恐怕……就很繁瑣吧?」

    徐階實在理解爲了大明官場行事邏輯,尤其是在這件事上。

    派翰林院的官員去查本來屬於三法司監管的案子也就罷了,可他們兩個翰林到了地方,該以怎樣的身份立處?

    欽差?顧問?

    誰負責查?人手怎麼調度?查到後如何上報?

    徐階腦袋裏一團漿糊。

    楊慎聽徐階提到此事,面色多少有些陰沉,因爲他想到臨別前孫交跟他說的那番話,當即道:「到地方後,你有不懂的地方。一概聽從我的吩咐便是。如何報,要看事實而定。」

    楊慎還是教導徐階要以事實爲準繩,這也是他一直堅持的東西。

    在不清楚是否能找到有關狄夷跟此案有關的證據前,楊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

    唐寅比楊慎早一天出發。

    得知消息後,他便立即動身,而且是騎馬趕路,並非乘坐慢得多的馬車,以至於他比楊慎早得多抵達礦場。

    新皇派系中,唐寅的地位比較高。

    朱浩讓人去迎接唐寅。

    唐寅進入礦場,沒發現朱浩的身影,只見到公孫衣和陸松,心情多少有些不悅,這兩天趕路他身心俱疲,此時特別想發火。

    「有什麼事,非要着急讓我來?這案子還用得着查嗎?要我說,乾脆直接把朱浩報上去,一了百了!」

    唐寅在公孫衣和陸松面前說喪氣話。

    也是唐寅覺得,你朱浩玩陰的,搞自己陷害自己這招也就算了,居然勞煩我從京城風塵僕僕趕來,說是讓我查案,分明是折騰人上癮!

    不知道我唐某人最近就想美事逛逛街、釣釣魚、寫個書法當個閒人?尊重一下老人的選擇行不行?

    陸松無奈道:「唐先生莫要動怒,朱先生那邊說了,給您預備了上好的酒菜,爲您接風洗塵。」

    「我去!」

    唐寅現在也學會了很多朱浩的口頭禪,「我千里……百里迢迢趕來,就爲了喫他一頓酒?罷了,酒席在哪兒?我正好餓了!」

    ……

    ……

    唐寅酒足飯飽,正要起身,

    找個地方睡上一覺,就見朱浩一身灰黑色衣服,臉上也帶着塵土,灰不溜秋出現在他面前。

    唐寅皺眉:「你這是幹嘛去了?下礦井?」

    朱浩身後一身乾淨衣物的關敬連忙上前,代爲稟報:「先生這是去了後山的實驗室,我們剛從那邊回來,有很多東西需要先生親自動手……」

    「什麼呀?」

    唐寅沒聽明白。

    朱浩笑道:「就是做了一些涉及煤炭化工的試驗……馬上楊用修就要來了,我得把該完成的實驗全部做完,如何所有實驗器材全部封存起來,隱藏好,免得被人發現端倪。」

    唐寅有些詫異:「你讓楊用修直接到這兒?就不怕漏出馬腳?」

    「怕啊,所以需要先藏起來,礦場內明面上的錦衣衛,除了陸千戶外均已撤走,現在這礦場,名義上都是知府衙門的人在打理。」

    朱浩仍舊微笑以對。

    桌上的菜餚此時喫得差不多了,朱浩坐下,並沒動筷子,倒他身後的關敬看着殘羹剩飯居然嚥了口口水,顯然餓壞了。

    唐寅問道:「你這麼早便辦好礦場交接事宜,不會是想跟楊用修一起回京吧?可別以爲我不知道,現在吏部正琢磨把你的知府之位找人給替換了,讓你回京當戶部郎中。」

    朱浩搖頭:「不急,不急……楊閣老不退,我先不忙返回京城。」

    「你在說什麼?此事跟楊閣老有何關聯?還是說你打算賴在這裏不走了?」唐寅有些氣惱。

    從認識朱浩開始,很多時候都被朱浩矇在鼓裏,總感覺自己被人牽着鼻子走,作爲大明數得上號的大才子,這種感受很不好。

    恰在此時,陸松從外邊進來,通稟道:「前去傳信的人已經回來了,說是已將信交給翰林院的楊侍講。」

    「這麼快?挺好。」朱浩點頭,「本來以爲他們後天才能到,現在看來,明天天黑前就能抵達這兒。」

    唐寅道:「敬道,你到底要作何?」

    朱浩笑道:「唐先生,我們讓楊用修來個有來無回怎麼樣?」

    「啊?」

    唐寅大驚失色,「你是要……你……你可別亂來啊!」

    朱浩道:「我的想法是這樣,我要讓楊用修長期留在永平府,讓這邊的事情把他給牽絆住……」

    「你……」

    唐寅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朱浩再道:「我會把部分底牌掀給他看……唐先生推過牌九吧?就是把部分牌展示出來,到時就不是我讓他留下,他會主動選擇留下,幫他父親收拾這邊的爛攤子!」

    ……

    ……

    楊慎不知道,自己沒到礦場,就又被朱浩設計上了。

    接到朱浩信函後,他加緊時間趕路,終於在唐寅抵達礦場的次日下午,抵達永平府鐵礦場所在的鷂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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