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輔國 >第75章 紛亂11
    “本衛軍紀,由本官主抓!”朱驥也是發狠了,手下士兵軍紀渙散是其一。

    前幾日緝拿奸徒時,面對區區數百臨時拼湊起來的、幾乎是手無寸鐵的人,竟然都發生了臨陣脫逃的事兒,還是領軍千戶先跑的!

    這是其二,讓朱驥大爲光火,身爲天子親軍,錦衣衛都糜爛成這樣了?南鎮撫司是幹什麼喫的,此事發生後,朱驥親自把掌南鎮撫司事的指揮僉事華辰送進了詔獄,這樣的草包,留着幹嘛?

    “你在北鎮撫司編練緹騎,這很好!”朱驥對張璟說道,“本衛各所操練事宜,仍由你負責,你拿個章程出來,給本官往死裏操練,若有不尊號令者,直接打入錦衣衛獄。”

    聽着朱驥殺氣騰騰的話,張璟和門達知道這位指揮使是動了真火了。

    “外城奸徒,可以練兵爲名,繼續搜捕緝拿,不過不需刻意,能抓多少是多少,千萬不得有殺良冒功之舉,若有,殺無赦。”朱驥接着吩咐,“估計早跑了,想要抓人,還得讓各府縣動手。”

    “指揮明見。”門達和張璟連忙送上馬屁,其實也算不上馬屁,總不能讓領導唱獨角戲吧,做下屬的要當好捧哏。

    錦衣衛新一屆領導小組的首次例會圓滿結束,張璟和門達紛紛離開,張璟直接去了詔獄,門達則回了北鎮撫司。至於如何給齊亮、呂貴、宗鐸、王忠下令,則是朱驥這個指揮使的事兒。既然緝拿奸徒的差事交卸了,張璟也就沒了節制這些人馬的權力。

    抓到潘洪後,一直是張璟親自審問。高層的明爭暗鬥他暫時仍是插不上手,卻不妨礙他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場。表明立場並不是靠兩張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行了,得用實際行動來表明,就是俗話說的“投名狀”。

    張璟的投名狀就是潘洪。都察院的都御史是王文,潘洪是都察院的人,張璟抓住這這一點做做文章,讓大佬看看,大佬當然就明白了。

    閣部相爭,王文和六部較量半生,大家各憑本事,只是政見不合罷了,大家做君子之爭,勝敗自有天定,至少風光霽月,不論成敗,來日道左相逢,大家還能把酒臨風,共話桑麻。

    但對某些人品道德存在巨大缺陷的人而言,就不能以常理度之了。

    張璟抓住潘洪不放,因爲潘洪與蕭維貞關係十分親密,這本來沒什麼,誰沒有個二三好友?連秦檜都有兩個朋友呢。

    但這個蕭維貞卻讓張璟不得不注意,說此人是無恥反覆的小人,都有點擡高這個詞了。此人的齷齪事兒就不多說了,只說奪門之後,於少保被冤殺,主謀自然是朱祁鎮,但沒有石亨、蕭維禎、徐有貞三人的推動,朱祁鎮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到遮羞布。

    梳理一下這幾人構陷於少保一事的脈絡:首先石亨等人誣陷於少保“更立東宮”、“謀迎襄王子”;然後蕭維禎審判定於少保爲謀反,判處極刑;朱祁鎮假裝猶豫,徐有貞進言:“不殺于謙,復辟之事師出無名。”

    一代名臣,就這樣被幾個無恥小人構陷,魂歸黃泉。

    蕭維禎、徐有貞此時爲副都御使,同屬內閣大學士、都御史王文的下屬。三人在都察院中可以說三足鼎立,勢均力敵。

    細說起來,還是徐有貞佔據上風,此人精通權術,且毫無下限,王文則方正許多,雖然他入閣是由太監王誠相助,但官聲還是不錯的。所以,若是隻應付一個毫無底線的的徐有貞,王文倒也不怵,但再加上一個見風使舵的蕭維禎,他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再加上徐有貞因治理黃河有功,大有入閣的希望,更助長了這二人的氣焰。

    都察院內部的鬥爭與張璟無關,他只管抓人。整治不了石亨,還整治不了蕭維禎?潘洪自然就是突破口。

    所以,張璟對潘洪十分上心,每天晚上都來轉轉,暫時並未用刑,就看此人識不識趣了,真不識趣,可就得跟詔獄的刑具認識一下了。不過此人既然與蕭維禎交好,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想來也不會是什麼有原則的人物。

    “潘察視。”笑呵呵的走進監押潘洪的牢房,牢房是單間,打掃的十分整潔,雖未用刑,但張璟還是命人把諸多刑具擺在了牢房中,這也是一種心理暗示,稍稍軟弱一點,整天面對這些刑具,聽着罪犯受刑時歇斯底里的慘嚎,也就崩潰了。

    潘洪雖然很想罵一句“鷹犬”來表達自己的氣節與憤怒,但兩張嘴皮全完全不聽使喚,毫無平日的巧言令色、雄辯滔滔。待見到眼前這個年輕的指揮僉事穿着飛魚服,眼角頓時一縮,這等恩寵,真是羨煞旁人!

    “貪污在我朝可是大罪!”張璟不理潘洪,站在一派刑具前面,不時動動這個,看看那個,一邊隨意的跟潘洪聊天,“剝皮實草,本官肚子裏沒多少墨水,記得不甚清楚,潘察視,是這個詞兒吧?”

    潘洪咬緊牙關,仍是不發一言,這張璟每天晚上都會來跟自己聊上幾句,既不大言相欺,又不威脅恫嚇,就跟閒話家常一般,笑呵呵的跟你說話,但越是這樣,越讓潘洪心裏沒底。

    “據說蕭維禎蕭副憲乃是察視摯友,不知蕭副憲得知察視的處境後,會有何表現?”張璟屈指敲了敲一面重枷,發出金石之聲,嘴裏嘖嘖有聲,“這面重枷怕是有八十斤吧?”說着,回頭看了看潘洪的脖子,似乎在琢磨怎麼給他戴上。

    潘洪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縮了縮脖子,卻見張璟哈哈一笑,衝他擺了擺手,“不至於,不至於,察視不必驚嚇。”說着便往外走,走到門口時,腳步突然一頓,“哦,對了,察視可用過晚膳?”

    “獄中食物粗糲,察視美食華服慣了,怕是喫不慣。”張璟轉過身,揹着手,看了潘洪一眼,又是哈哈一笑,“本官略備薄酒,請察視小酌,察視可賞光否?”說着對潘洪做了個請的手勢,昂然出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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