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輔國 >第203章 前兆5
    “對,”廖氏嘆氣,“你不論在朝中還是在衛裏,現在都幫不上哥兒什麼忙,既如此,便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給哥兒添亂。”

    袁彬點頭,“老夫豈會不知這個道理?”說到這裏,袁彬嘆氣,本來他是有着大好的前途的,可惜,上皇土木之敗,不僅葬送了國朝數十萬軍隊,也葬送了國朝大批文武精英。連帶着像他這樣的上皇的近衛也受到了牽連,當今即位,他們這些上皇的近衛別說升官了,能夠保住現在的官職都是當今的仁慈了。

    其他人不說,他與哈銘這兩個在大漠深處與上皇同生共死的信臣,能夠保住性命的同時、官職也沒丟,真的是當今陛下的仁慈。

    算了,有些事兒不能想,一想就像萬箭穿心般痛苦。

    就像上皇,您老老老實實的呆在京師,不搞什麼御駕親征那一套,多好啊!您真以爲自己是太祖、太宗那等雄才大略的馬上皇帝不成?

    結果呢,大明朝的國運差點被您老一戰給打沒了,要不是於少保挺身而出,率領殘部,艱難的打贏了京師保衛戰,您老的大明可就亡了!

    “曹吉祥連續兩天於府中宴請袁百戶。”第二天一早,秦武早早的等着張璟,把昨天因爲水靜居士意外出現而打斷的彙報給補上了。

    張璟先是一愣,緊接着眉頭一皺,這是……

    不得不說,老狐狸就是老狐狸,知道肯定繞不過自己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這是打算曲線救國了,想通過袁伯父來拉攏自己。

    這個倒沒什麼好猶豫的,就算真的除了迎回朱祁鎮一條路可走了,張璟也不會選擇與石、曹合作,至少不會當他們的幫兇。

    朱祁鎮可以復辟,但不能通過那等骯髒的手段復辟,況且他復辟後做的那些狗屁倒竈的事兒,的確令人不齒。

    說他不幹人事,都是擡舉他了。

    那麼,自己有足夠的實力阻止石亨等人謀劃的奪門之變嗎?

    沒有,肯定沒有。自己只是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充其量在錦衣衛這一畝三分地說話管用,到了其他地方,會理會自己的人不多,更別說朝堂上的那些大佬了。

    石亨、曹吉祥、徐有貞等人發動的奪門會那麼順利,與他們代表的各方勢力是分不開的,張璟能代表什麼?他那方勢力都無法代表。

    所以,張璟面前的其實只有兩個選項。一是參與進去,事後論功行賞,自己就算保不住錦衣衛指揮使的官職,至少也不會被清算。

    二嘛,自然是不參與甚至是制止了。這個可就十分危險了,要是成功了也還好說,一旦失敗,朱祁鎮仍然復辟成功,那麼自己一家人可就真的去菜市口見面了。

    再說制止的話,如何制止?景泰帝的身體眼看就不行了,卻仍不立儲,一點想立儲的意思都沒有。

    不得不說,這位陛下,頭是真的鐵!都這樣了,就是不立儲。就算立儲,立儲的事兒,張璟也摻和不上,輿論都已經這樣了,也沒見景泰帝屈服,反正你們上你們的摺子,我留我的中,大家各幹各的,倒是好配合。

    最好的結果當然是立儲,國家有了法定繼承人,石亨等人再密謀發動奪門,那可就是謀反了。去掉立儲這一選項,擺在張璟面前的只有這兩條路,絕無第三條路可選。

    不知不覺間,自己竟然都要開始考慮退路了。這事兒鬧得,張璟苦笑一聲,自己若仍是個小嘍囉,與景泰帝的牽絆沒有這麼深的話,便不必爲這些事兒發愁了。

    自己作爲被景泰帝一手提拔起來的錦衣衛指揮使,在新帝即位後,絕對是第一批被清洗的對象。若是皇權順利交接,自己或許能搏個體面的退場,被髮配到邊衛去,或者到九邊去當個參將、遊擊、守備之類的。

    說不定在某次與韃賊的交戰中,就爲國捐軀了。

    若是朱祁鎮通過奪門這等投機手段復辟,而自己又沒有在他的復辟中發揮積極作用的話,大概率是謫戍邊地。如果遇到了小概率事件,也只能說自己運氣不好了。

    自己選的路,跪着都要走完。

    至於提前搞死朱祁鎮這個選項,始終不存在於張璟的選擇之中,既然是做人,就不能毫無底線,如果他做了這種事情,與將來的朱祁鎮又有什麼區別?不過是一個爲了目的不擇手段,人事不幹的人渣罷了。

    人有不爲也,而後可以有爲。孟老夫子的神位被太祖請出文廟,後來雖然因爲讀書人的反對,老夫子的神位又回到了文廟,但老夫子的文章卻被刪了三分之一,《孟子》成了《孟子節文》,但這並不影響老夫子的地位,與其思想。

    這句“人有不爲也,而後可以有爲”算是道盡了生而爲人的氣節。

    張璟沒讀過太多書,《孟子》一書更是連一眼都沒看過,但這個簡單的道理,他卻是懂的。想保留自己的底線,那麼自己面臨的就是一個死局;可是讓他去助紂爲虐,他又無法說服自己。

    矯情也罷,堅持也好,這只是張璟自己的選擇。

    “郎君。”見張璟發呆,秦武輕聲叫了一句。

    張璟回過神來,擡頭看了看天邊剛剛冒出一點頭的太陽,“水靜居士的師父外出雲遊,已有一年多不通音信了,你去與居士商議一下,如何找人,就算實在找不到人,也要給居士一個交代。”

    “遵命。”秦武立即領命,郎君如此說,那定然是盡全力尋找了,沒得說,錦衣衛辦這樣的事兒,還是手到擒來的。何況還有當地官府可以差遣,找個把人還真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兒。

    來到本衛衙門,逯杲已經在等着了,“門下見過指揮。”逯杲恭恭敬敬的行禮,對於這位把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年輕上官,逯杲是打心眼裏尊重,這可是知遇之恩,無以爲報,唯有一死相報的那種。

    “逯籤事不必客氣,”張璟笑呵呵的請逯杲坐下,“坐下說話。”

    等逯杲坐下後,張璟問道:“籤事一大早就來見本官,可是有事?”

    “稟指揮,”逯杲即便坐着,也是腰背挺直,一絲不苟,“確實有大事,門下不敢擅專,特來請示指揮。”

    “哦,何事?”張璟眉頭一皺,按說逯杲哪兒只有因法華寺一案而受到牽連的孫鏜、張軏等人的案子,至於孫家和幾個駙馬,景泰帝着實不好下手,小懲大戒一番,讓他們退還侵吞的官私土地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倒是孫家,對袁彬以及張璟十分感激,袁彬替他們向張璟求情,雖然袁彬的本意並非如此,但張璟知道這事兒就算是鬧大了,宮裏有孫太后,景泰帝怎麼都不會重處孫家,母慈子孝的戲碼,在天家怎麼可能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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