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輔國 >第267章 廟堂1
    如今石亨重掌京營,自然也是想做出一番成績來的,所以,不必朱祁鎮多做囑託,他也是想做出點成績來。不爲別的,因奪門之功,而大肆培植黨羽,這麼多人,總得有地方安置,所以,京營就成了石亨的首選。

    所以,整頓京營,也並非是石亨的一番公心,公私各半吧。

    儘管朱祁鎮知道石亨的想法,也是無奈,京營總得整頓,而留在京師中的勳臣、武將,除了石亨可以一用之外,其餘人等也就那麼回事兒罷了。

    是他的幾個好舅舅堪當大任呢,還是張軏、張輗兄弟是將才?一個個的欺壓百姓倒是一把好手,真做起事情來,誰也不是那塊材料。

    所以,儘管知道石亨是以權謀私,朱祁鎮也別無他法,只能由着他培植黨羽,培植黨羽就培植黨羽吧,只要不干預朝政就好。

    只是,朱祁鎮想多了,石亨越發跋扈,與曹吉祥內外勾結,而李賢又是公認的兩面派,石亨、曹吉祥勢大,李賢怎麼可能去做這等得罪曹、石二人的事情?不跟着沆瀣一氣,也不過因爲他是首輔,總要給自己留點臉面的。

    要是臉都不要了,他這個首輔也當到頭了。若是作爲朝廷首輔的他專務姑息,如何服衆,如何統御羣僚?

    儘管李賢也很想不要臉,但是沒辦法,這個臉他不要也得要,誰讓他是首輔呢。

    “延綏邊牆,唉,”朱祁鎮開始心疼自己的國庫,本就不寬容,每一分銀子都有好幾個坑等着,罷了,朱祁鎮咬咬牙,“先撥五萬兩至延綏,原德,你與戶部處置此事,不要耽擱了。”

    “臣遵旨。”李賢領命。

    又議了幾件事情後,李賢、石亨告退。

    朱祁鎮很沒形象的歪在椅子上,“唉,國事紛亂,朕竟無一日得閒,近日頗懷念當年南宮之日矣!”

    袁彬和曹吉祥面面相覷,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接言,幸好朱祁鎮只是隨口感慨,“朕聞之,會昌侯與法華寺勾結,強佔民田、放貸子錢,可有此事?”

    曹吉祥提督東廠,有監察百官之責,而袁彬雖爲錦衣衛指揮使,但一直以來都是入值禁衛,本衛之事都是由經歷司、南北鎮撫司處置,他最多也就當各吉祥物,所以,朱祁鎮此問是衝着曹吉祥而去。

    “這……”曹吉祥有些支吾,概因此事他也是參與了的,黑眼珠見不得白銀子,此話用來形容曹吉祥這等閹豎再合適不過了。

    西山煤礦因興安之故,戶部開始每季度查賬後,曹吉祥的財路就斷了一大半,雖然仍然可以藉着職權之便,從運輸、分銷的商戶哪裏科斂一些錢財,但着實不多。

    所以,當孫繼宗再次與法華寺僧衆勾結起來,併力邀他加入後,曹吉祥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可謂是一拍即合。

    這等所謂“下情”,曹吉祥又怎麼敢讓朱祁鎮知道?

    若是換了別人,比如興安之流,此時少不得明裏暗裏的落井下石一番了,若是換了其他人,以袁彬的忠厚,是絕對做不出落井下石的舉動來的,但曹吉祥則不同,二人早已是水火難容,張璟外任後,曹吉祥借職務之便,多有爲難張家生意的事情,他又如何不知?

    更何況,曹吉祥還隔三岔五的在朱祁鎮耳邊進張璟的讒言,朱祁鎮此人耳根子本來就軟,加之張璟可是把朱祁鎮得罪的不輕,這讓袁彬怎麼會不爲張璟擔憂?

    因此,見曹吉祥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袁彬立即接話,“此事微臣倒是略知一二。”

    朱祁鎮聞言,“哦”了一聲,看向袁彬,倒是絲毫沒有驚奇之意,因爲這個消息,乃是逯杲告訴他的,袁彬可是逯杲的上司,知道了此事,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袁彬好整以暇,絲毫不理會曹吉祥喫人般的目光,呵,老閹奴,真以爲老夫奈何你不得嗎?

    “彼法華寺者,雖名爲僧衆,實乃彌勒教,”袁彬緩緩的說道,“去歲,前錦衣衛指揮使張璟將法華寺僧衆悉數捉拿,並於寺中搜出甲仗百餘副,火銃十餘把……”

    說到這裏,袁彬故意一頓,看向朱祁鎮,果然,朱祁鎮此時臉都黑了,得虧是孫繼宗,畢竟是他的舅舅,否則這會肯定讓北鎮撫司拿人了,“既有此等悖逆之事,爲何不速報於朕知?”朱祁鎮惡狠狠的盯着袁彬,沒辦法,只能把氣撒在袁彬身上了。

    而且朱祁鎮說的也沒錯,爲何不早早將此事報告給他?你們想幹嘛,朕是那麼好矇蔽的不成?

    袁彬隱晦的看了曹吉祥一眼,朱祁鎮立即明白了,這特麼是曹吉祥在搞事啊,他不由想起曹吉祥這幾日總是在自己耳邊唸叨逯杲如何如何,簡直沒把他這個提督東廠太監放在眼裏,非但不配合東廠的行動,對於東廠抓到的人有許多不經審問便放了,等等等等。

    於是自己對逯杲就有了疑慮,這幾日甚至在想着換掉逯杲,曹吉祥的侄兒曹欽就很不錯嘛,既是有功之臣,又與曹吉祥是叔侄至親,二人配合起來定然是合作無間,定能把京師整肅一空。

    這逯杲畢竟是張璟一手提拔起來的人,雖然任事勤勉,但想到張璟,朱祁鎮就覺得鬧心,換掉逯杲,他也能放心不是。

    但如今看來,反而是自己倚爲腹心的曹吉祥不那麼牢靠了。

    “傳逯杲來見,”朱祁鎮眯着眼睛,盯着曹吉祥,不疾不緩的對曹吉祥吩咐道。

    瞭解朱祁鎮爲人的曹吉祥此時卻是暗暗叫苦,深知朱祁鎮爲人的他,素來知道這位可不是先景泰皇帝,景廟在某些事情上雖然也有些剛愎,但在國家大事上卻從不意氣用事,更不會如朱祁鎮一般殘暴不仁。

    落在先景泰皇帝手裏,最多讓你去守陵,終究還是能夠保全性命的,但落在眼前這位手裏,死都是輕鬆的。

    唉,曹吉祥一邊走,一邊在心裏暗暗埋怨自己,還是太貪心了,這麼早就跟孫家兄弟搞在一起,頗爲不智呀!

    孫家兄弟是皇上的舅舅,太后的兄弟,只要不謀反,犯了什麼事兒也不影響人家加官進爵,但自己卻不行啊,自己一身的哀榮可都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唉,這次法華寺要是還跟去年一樣,被查出與彌勒教有關,自己怕是就沒有以後了。

    “你詳細說說法華寺去歲之事,”曹吉祥離開後,朱祁鎮看向袁彬,“既是彌勒教賊徒,爲何不及時處置?”

    “去歲,法華寺藉助孫侯、幾位駙馬、太平侯等勳臣的權勢,放貸子錢,搶佔民田,竟至害人性命,錦衣衛前指揮使張璟已審理清楚,事實俱在,然……”說到這裏,袁彬有些遲疑,畢竟事關後宮,他也不敢亂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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