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錦衣輔國 >第284章 邊牆11
    無法決斷,就表示各種扯皮。

    首先是朝廷同不同意張楷的這個提議,這是重點,也是根本。此事當然要看朱祁鎮的最終意見,但在此之前,先要經過兵部。若是連兵部這道坎兒都過不去,也就更不必說以後了。

    若是兵部同意了,自然會呈給朱祁鎮,然後朱祁鎮會着急內閣商議,此時,內閣的意見就非常重要了,此時的內閣除了李賢之外,其餘幾人資歷尚淺,在內閣中基本沒什麼話語權,朱祁鎮找人商議朝政,一般都找李賢、石亨等人。

    李賢代表了朝臣的意見,而石亨嘛,他和袁彬、曹吉祥代表的是朱祁鎮的“自己人”,袁彬精明,從來不在政事上發表意見,也就是朱祁鎮逼得急了,他纔會說幾句,但基本上也是泛泛而談,老好人一個。

    曹吉祥是秉筆太監,而秉筆太監一貫被稱爲“內相”。由於皇帝親自批閱的奏疏越來越少,大多交給內閣與司禮監處理,內閣、司禮監權力逐漸膨脹。

    而以六部尚書、閣臣爲代表的高級官員自太宗朝開始更多使用密疏直達御前,這使得皇帝更加懶於批閱言辭空洞的常規奏章,再加上廠衛等特有的特務機構爲皇帝提供了大量的私人奏報,常規奏章的處理幾乎都送不到皇帝那裏,雖然不至於閉目塞聽,但對於民生、民事的瞭解,還是有諸多缺乏的。

    扯遠了,扯回來。這次張楷上奏本,提議設置三邊總制一員,對於朝廷而言,這是一塊大蛋糕,但,僅僅是“知兵事”一條,就把幾乎所有的文官拒之門外了,朝中的文官中,又一個算一個,有幾個真正知兵的?

    戰事可不能兒戲,關乎將士的生命,一個應對不當,就會導致無辜將士的喪命,所以,“知兵事”是最基本的一個條件。

    當然,現在說這些還早,先得看兵部的意見,兵部同意了,才能進行下一步。

    所以說,兵部是道坎兒,張楷估計,兵部一般不會同意的,三邊總制牽扯的事情有點大,全名應該叫做“總制陝西三邊軍務”,軍權、民權並重,一旦成功設置,節制河西巡撫、河東巡撫、延綏巡撫、陝西巡撫以及甘、寧、延綏、固原(即陝西總兵)的四總兵。

    威權不可謂不重!也就朝中的六部堂官,估計才能壓服這些人,換了個稍弱一點的去,怕是都難以成事。雖然張楷奏章中提了武官一嘴,但武臣任此職,想都不用想,文官肯定會炸鍋的。

    只能從文官中選人,那真是極難找到合適的人,正如前文所講,此時的文官,有幾個知兵的?

    一旦真的要設立三邊總制的話,方方面面也都需要顧及到,否則衙門設定了,運行了一段時間後,發現主事人根本壓不住,屆時亂作一團,算誰的?

    再怎麼慎重,都不爲過。

    張楷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拋出這麼一塊“骨頭”來,一來是未雨綢繆,三邊總制終究還是有設置的必要的,此時不過是時機還未曾成熟罷了。

    此時寧夏、甘肅、延綏再加上駐守固原的陝西鎮,互不統屬,各自爲政,北虜南下,極容易被各個擊破,去歲,寧夏右參將種興陣亡,前年,駐守神木都指揮李懋陣亡,所以說,邊鎮怎麼可能太平了,而北虜又極爲擅長聲東擊西、圍點打援等手段,若是各自爲戰,很容易掉進北虜的圈套中去,損兵折將。

    而三邊總制的設置,則可以極大的減弱這種因各自爲政而產生的疏漏,而且可以統一佈局,讓陝西的邊防更加嚴密。

    當然,也不是沒有壞處,因爲邊境遼遠,綿延數千裏,應對上恐怕就沒有各總兵各自爲政的時候來的及時。若是不管什麼事情,都等着總制裁決,什麼樣的戰機也都延誤了。

    所以說也不是沒有缺點,其實主要還是看這個總制的人選情況,能否服衆,能否當機立斷,面對突發情況,及時做出反應。若有合適的,倒也不是不可以。

    此議若成,受影響最大的自然是這四處的巡撫了,本來他們是本鎮的天花板,大事小情,無論軍政都繞不過他們去。

    其次便是藩司,藩司本就沒剩多少實權。由於三司分權的情況,藩司這一地方長官對於地方資源的運用能力其實十分有限,因此在出現突發情況的時候他的應急處理能力也存在極大問題。

    於是,巡撫出現了,和藩司不同,巡撫除了有行政權力之外,也有一定的兵權,這也讓其實際權力和影響力高於藩司,雖然兩者的品級並沒有明顯的區分。

    巡撫尚且如此了,大大削弱了藩司的權力,再來一個三邊總制,藩司直接就成了跑腿的了,半點實權都剩不下了,老老實實的當個受氣包吧。

    所有的這些其實都是鋪墊,算是張楷放出去的煙霧彈,他的最終目的是讓張璟離開延綏這個是非之地,當然,得等到邊牆修築完成之後,修築邊牆這個大功,是絕對不能輕易讓出去的。

    這期間,張楷料定,朝中肯定會爲自己這封奏章吵翻天的,這麼大一塊蛋糕,誰都想喫到嘴裏,這個時候就看各自的實力,能不能搶到這塊蛋糕了。等朝臣從乍見這塊分量巨大的蛋糕的興奮情緒中冷靜下來後,便會分化的。

    不外乎是支持和反對兩方陣營。依張楷的估計,以王驥、石亨爲首的武臣是絕對支持這一提議的,無他,因爲奏章上提到了,“推選文武大臣一員充總制”,文武都可以嘛,你們文官沒有合適的人選,但我們武臣有啊,這就是他們支持的原因。

    至於反對的,當然就是以李賢爲首的文臣了,正如上文所說,他們根本沒有合適的人選。既然沒合適的人往上推,那就乾脆反對,大家一拍兩散,誰都別惦記。至於是不是因公而發,那就無所謂了,反正是對我們文臣沒好處的事情,至於對國家有好處,對不住,我們不管這個。

    這是很多文臣的心理活動,不要覺得誇張,此時的文武官員,除了少數幾人,誰不是滿肚子的小九九?投個反對票而已,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這次交鋒,必然是漫長而又激烈的,不分出個一二來,不論那方,都絕對不會罷手。文武雙方要員的精力被牽扯,張楷便可以從容謀劃,爲張璟博出一條出路來。

    這並非張楷聖母,非得哭着喊着的給張璟謀劃,他也有自己的訴求,那就是自己的孫子張昺。誠然,以張昺的才華,十年寒窗後,考中進士的機率非常大,但之後呢?官場險惡,雖說有房師、座師、同年等的關照。

    正所謂:“主考官者,謂之座師;同考官者,謂之房師;同榜之士,謂之同年;同年之子,謂之年侄;座師、房師之子,謂之世兄;座師、房師之謂我,謂之門生;而門生之所取中者,謂之門孫;門生之謂其師之師謂之太老師。朋比膠固,牢不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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