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鐘前,英國倫敦,地下酒館。

    下午兩點的酒館裏只有調酒師和一位黑衣黑帽的銀髮顧客。窗外正下着暴風雨,隔着被風吹得輕晃的吊燈望出窗外,沃克斯豪爾橋靜靜屹立在雨幕中。

    調酒師推過一杯幹馬丁尼,高腳杯由明到暗,杯中的橄欖蕩起淺淺的酒波紋。坐在吧檯對面的男人嗤笑一聲,將咬着的菸頭摁進酒裏,火光熄滅的瞬間發出“滋——”的聲響。

    琴酒譏諷道:“再搞小動作我就把你的的兩張臉都轟爛,貝爾摩德。”

    “oh!i"mjustkidding!(玩笑而已!)”

    調酒師調情般嗔怪道,她沿着下頜處撕開了一層薄薄的肉色面具,金色的髮絲如瀑布般泄下,面具下,女人冷調的脣勾起笑,“所以呢,你找到馬丁尼了?”

    “他和波本去了日本。”琴酒摘下了一個耳機,有些憤怒,“郎姆想清理掉他。”

    貝爾摩德坐上長桌,指尖挑起耳機戴上。耳機裏傳來正在對話的聲音,她立刻認出這就是他們正談論的人。

    “這還是你第一次監聽他沒被發現,真是件值得慶祝的事,”她將手臂搭在琴酒肩膀,“別告訴我你是在爲即將死去的小傢伙發火,我會起雞皮疙瘩的。”

    “這不好笑,我快吐了。”琴酒瞥了她一眼,“他是故意把竊聽器留下的。不敢見我,又想讓我知道這件事,還想利用我當他的傳聲筒。呵,我遲早殺了他。”

    “「我遲早殺了他」——這句話你說了有三年……不過我倒是有點感興趣,「神祕學事務所」聽上去倒是比mi6有趣多了。不如我幫你跑一趟吧,琴酒。”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也沒有拍開自己肩上不安分的手,安靜的室內沉悶得像棺材,只有屋外的雨聲和耳機裏傳出的聲音。

    他又點燃了一根菸,和身邊的女人一起聽完了遠在日本的全部對話。

    “不出意外,波本會將這件事直接告訴朗姆,而他算定了正在監聽的你會找我幫忙,而我肯定會稟報給「那位先生」——雙份保險。”貝爾摩德將耳機摘下來,拋回給琴酒,感嘆道,“離開你之後,小甜心也成了長大了不少呢。”

    風衣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琴酒面不改色掛掉了電話,從座位上起身打算離開。

    在跨出大門的時候,他轉過身,稍長的前發擋住了大半張臉,髮梢下銳利的墨綠色眼瞳流露出凌厲的冷酷。

    隔着香菸的白霧,琴酒看着撥弄着頭髮的貝爾摩德,嗓子擠出吝嗇的笑:“告訴馬丁尼,我把三年前的那句話還給他——

    “「fucingprivilegehasbeendead,aswellashim」”

    (特權已死,他也一樣。)

    波本同意了若林春涼的提議,並真的穿上了那套警服和他一起前往漫展,當然,他們兩個都換了一副面容。

    “注意到波本想要暗殺你的眼神了嗎?”黑貓無時無刻不在拱火,“說好一起cos富豪刑警的警察夥伴,結果你轉頭給自己弄了一身哈爾的行頭,這是很嚴重的背叛!”

    “我是要去交貨的,而且後面「haru」會被警方抓到,要是穿一身警服去也太挑釁了。”

    若林春涼望着車窗外的人山人海,在裏面看見了不少和自己同樣打扮的人,心滿意足坐回座位,安慰駕駛座的波本:“瞧見了嗎,波本,哈爾的移動城堡永不過時。”

    “呵呵,”波本假笑兩聲,將車停在車位上,摘下鑰匙,把副駕的黑色袋子扔到後排,開車門前還不忘提醒,“如果你想混在人羣裏逃走,我會一槍擊碎你的膝蓋。”

    接過袋子,若林春涼抗議道:“少一點威脅,波本,你現在是個條子!”

    “那我就應該直接把你拷去警署。”

    “好的條子,有機會一定。諾,把假髮綁起來吧,人太多了我怕直接被拽掉。”

    若林春涼把手腕上的發繩遞了過去。

    “奈亞覺得他說的是真的,”黑貓看戲般笑起來,“小心一點,幸運馬丁尼,就算任務成功,後續被警察抓住也得撕卡。從組織活下來結果還是被波本制裁的話也太慘了。”

    若林春涼含糊回答:“我會注意的。”

    icmarket不愧是全球最大型的同人誌即賣會,現場人滿爲患,什麼造型的傢伙都有,互不相識的人勾肩搭背,面對長槍短炮擺弄着各式動作。

    第三次把試圖偷自己錢包的人逮去保安室,波本謝絕了主辦單位的合影請求,拎着和其他「哈爾」打招呼的若林春涼往人羣外擠。

    “別合影了,‘哈爾’,攤位m14,你已經遲到了十分鐘。看好包,那東西不能被偷。”

    “多謝提醒,mombourbon。嘿,我看見「haru」了,鬆手鬆手!”

    交易進行得很順利,m14攤位前的清潔人員在一羣奇裝異服裏顯得格格不入,自稱伏特加的若林春涼把東西交給了她,在離開前還提醒道:“你太緊張了,honey,別說是警察,你這樣甚至會被安保盤問的,放輕鬆。”

    女人咬着下脣,緊繃着神經離開了。

    既然交易已經完成,剩下要做的就是等待幾天後的案件發生,神祕學教授會話療有所隱瞞的haru女士,而這也是若林春涼的籌碼。

    朗姆在懷疑什麼,卻沒有直白的證據——那就給他一個目標。

    當某種情緒轉換成可以可以確切行動的目標,情緒的作用就會降低。

    加上波本本身就是個不純的“威士忌”,若林春涼覺得這一套行動指南沒有任何問題,至少可以獲得一個交涉的可能性。

    稍微讓他有些在意的是,從上一次提醒他波本有問題後,標黃的彈幕就再也沒出現過了,只剩下普通彈幕在說一些騷話。

    ……是那些vip觀衆發現了什麼,還是單純的對這個任務的後續不感興趣了?

    若林春涼不知道。

    回到車裏,他還在腦海裏覆盤自己的行動有沒有紕漏,突然,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住了他的額角,接着便是會讓人背冒冷汗的“咔噠”聲,似乎是機械齒輪咬合發出的。

    波本在坐進車裏的瞬間就掏出了一把不知道藏在哪裏的□□,如精密地機器般對準了後排陰影中的女人。

    “好久不見,馬丁尼,”女人就坐在他身側,“看來琴酒的判斷是對的,監視器被很果斷地甩給了波本呢。”

    在聽見她的話後波本虛起眼,思考兩秒後立刻反應過來,摘掉了假髮上的皮繩扔到後座,並將槍口微微左移。

    一下子被兩個槍口對準的若林春涼:……

    “發繩裏有監視器?”他兩根手指拎起皮繩,擺出無辜的姿態,同時在心裏快速質問黑貓,“上次的「偵查」沒有提到額外的監視器吧?”

    黑貓仍然是那副看戲的模樣,趴在後座翻了個身,不緊不慢答道:“你只是「偵查」了房間,找到了波本設置的監聽設備,當然不包括你自己身上的呀~”

    “你的意思是……”

    “還記得那個「偵查」大失敗嗎?”它發出愉悅的咕嚕聲,惡意滿滿地說,“如果成功了,你會發現自己發繩上的監聽器,如果失敗了,你也可以在後續的「偵查」裏發現,可惜你是「大失敗」呢,大——失——敗——~”

    若林春涼:……

    就知道大失敗沒那麼簡單!

    發繩裏有監視器,也就是說這幾天他和波本的對話全部傳到了……琴酒那裏,包括那些對波本的試探。

    這可不在原先的計劃裏!

    他有些頭疼,問黑貓:“你覺得琴酒發現波本有問題了嗎?”

    黑貓嘴上說着“不知道哦~”,卻完全是一副“你說什麼廢話呢”的看戲眼神。

    這下是徹底得罪了波本,“自己”又一直和琴酒不對付,朗姆顯然並非善茬,如今又來了一個用槍口頂着自己腦門的女人……

    前一分鐘還信誓旦旦沒什麼問題的若林春涼感覺這次任務恐怕要遭。

    可標黃的彈幕卻給出了完全相反的見解——

    【與世無爭私人醫生:觀望了一段時間,我有些明白朗姆的意思了。「和那孩子走得太近是一件危險的事,不要相信你聽見的,你看見的」。如果聽進去,就會像現在一樣。】

    若林春涼從這裏開始變得茫然,他接着往下看。

    【蜘蛛多可愛啊:很精彩的局面。】

    【蜘蛛多可愛啊:對於朗姆而言,他不能肯定馬丁尼拿出的籌碼是否真的有價值,因爲也可能是對方迷惑了波本,讓波本做出錯誤判斷的結果。】

    【蜘蛛多可愛啊:本來可以當作沒聽到過這件事,按原計劃處理掉馬丁尼,但這件事被竊聽的琴酒以及另外的人知道了,所以至少要忍到能夠證明馬丁尼的籌碼無用之後。】

    黑貓狐疑地瞪圓了眼:“幸運馬丁尼,這些都是你算好的嗎?!”

    “……”若林春涼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觀點,“你說呢?”

    “果然還是因爲幸運吧,該死的幸運!”黑貓嘀咕了幾聲。

    【好心的俄羅斯人:更精彩的在於波本。】

    【與世無爭私人醫生:哈哈哈哈,贊同。】

    【好心的俄羅斯人:之前馬丁尼暗示了很多次波本的身份有問題,但沒直接挑明。如果波本殺了他,琴酒完全有理由懷疑他是在殺人滅口;如果波本不殺他,在朗姆那邊的評價就會降低。】

    【與世無爭私人醫生:這甚至可以看做是組織考驗波本設的一個局——局中唯一的功臣,馬丁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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