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像是喚醒了某種意識,凝滯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馬丁尼擡起眼,如夢初醒般咧開一個笑,那股生人勿近的低沉氣氛驟然消失。

    轉瞬間,他又變回了那副沒心沒肺的快樂模樣。

    “不過沒關係,所長先生有他自己的想法,我管好自己就好啦。”馬丁尼拍拍手上的紙屑,翠綠色的眼睛亮亮的,“反正這次是我大獲全勝!”

    他在說日語長句的時候腔調有些怪,重音後移,導致輕快的話語都變得稍顯用力,聽上去帶上了點可愛的愚鈍。

    可馬丁尼之前和皮斯克對話的時候都不是這樣的。

    “……”波本盯了他半晌,不接話,而是輕聲問,“你的胳膊怎麼了?”

    “啊,這個啊?”馬丁尼有些費力地擡起右手,雖然因爲喫痛皺起了眉頭,但語氣仍然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一點小意外,放着不管自己會好的。”

    ——纔怪嘞!

    “奈亞絕對不會提供免費醫療,絕對不會!”黑貓離了大概兩米遠,渾身的毛都炸開,難以置信道,“怎麼會有人類用車禍的形式剎車啊!”

    十五分鐘前,因爲剎車失敗,珍珠白奔馳徑直撞上了護欄。

    巨大的衝擊使安全氣囊迅速彈出,解開安全帶的同時,黑貓還見縫插針提出要進行一個「幸運」檢定來看汽車的油箱會不會瞬間爆炸。

    若林春涼:……你怎麼就一定要和「幸運」過不去呢?

    從哪裏跌倒就要從哪裏站起來是吧?

    可惜這次黑貓沒能一雪前恥,「幸運」檢定依舊很穩當的成功了,油箱沒有爆炸,但側翻的車門已經搖搖欲墜。在從駕駛座鑽出來的時候,車門“嘎吱”一聲從車體脫落,砸中了他的右手。

    痛感傳入神經的同時,透明面板刷新了一次:

    【更新數據……體力:9/10】

    黑貓終於滿意了。

    若林春涼:沒必要,真的沒必要。

    波本原本還想說什麼,突然感覺到了兜裏的震動,會打這個號碼的只有組織裏的人。

    他拿出手機,是貝爾摩德。

    “「那位先生」已經聯繫了朗姆,立刻取消掉對馬丁尼的處理。波本,從現在起,你要開始協助馬丁尼對「神祕學事務所」展開探查,探查結果直接彙報到指定郵箱——有什麼疑問嗎?”

    “瞭解。”波本答道。

    但他沒有掛斷電話,而是維持着通話狀態將屏幕背對着馬丁尼放下手機,口吻輕鬆自然:“你的目的達成了,馬丁尼。”

    馬丁尼:“沒有那回事,你不是還是沒放棄下手嗎?”

    波本:“爲什麼這麼說?”

    那當然是因爲系統沒有提示任務成功啊!

    那通電話應該是來告知波本任務取消的無疑,但系統現在還是沒有動靜——那就是還存在變動。

    爲什麼?

    若林春涼下意識看向彈幕區,黑貓發現了他的小動作,弓起背撲上來,企圖擋住透明面板。

    “又想作弊!又想作弊!不許看!聽到沒有馬丁尼,不許看!”

    可它的色厲內荏沒有用,那一雙小爪子根本擋不住什麼,彈幕的內容清楚地刷新在若林春涼麪前——

    【許久未見的a醬:人在高數課,看了兩分鐘黑板,看了兩分鐘直播,現在孩子課聽不懂了,直播也跟不上了,怎麼辦,挺急的。】

    【b仔就祝大家新年大吉吧:別看高數了,學的越多越讓人恐懼,這何嘗不是一種克學。】

    【直接一句我c以表敬意:□□三分十二秒前的絕版馬丁尼(已黑化)截圖,不給中間商賺差價,需要的幫我寫篇量子力學小論文就行,先到先得。】

    【社畜阿d青春無敵:vip區大佬不在,連直播都沒有解說了,馬丁尼搞事我只會說amazing,波本反擊我只會說amazing,馬丁尼扳回一城我還是隻會說amazing,這可咋辦。】

    【eeeeeeee:有沒有一種可能,只是說一種可能,不一定正確,就是說,前面的其實你應該去多學一點英語?我已經amazing,dearme,whatasurprise,extraordinary連着說了三輪了,當然,說得最多的還是馬丁尼fkme】

    【堂堂正正f君:e哥,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你在乎的人了嗎?】

    ……

    若林春涼和黑貓難得地同時陷入了沉默,前者別開眼不再去看彈幕,後者鬆開爪子不再遮擋面板。

    普通彈幕依舊刷得飛快,大有一種你直播你的,我們聊我們的架勢。內容很多,讓人無語凝噎的更多,有價值的信息很少。

    黑貓:“是現在的人類都這樣,還是隻有你的直播間是這樣?”

    若林春涼:“……上個任務裏他們還很正常。”

    “這麼看來馬丁尼還真是了不起啊。”黑貓大受震撼。

    這話若林春涼根本接不下去。

    那位阿d至少有一點說對了,標黃彈幕區空白一片——這些vip觀衆已經安靜很久了。

    但即使沒有vip大佬的協助,若林春涼也很快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因爲波本突然又問:“你還記得蘇格蘭嗎?”

    蘇格蘭?

    乍一聽到陌生的酒名,若林春涼有些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他就想通了對方的用意,思考中的神經猛地繃緊。

    “他竟然在這個節骨眼開始懷疑起你的身份?!”依舊是不肯放過任何一絲戲劇性發展的黑貓,它從無語中重振旗鼓,精神相當亢奮地接連感嘆——

    “波本啊!波本!不愧是波本!”

    “我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意思,”若林春涼麪不改色,“之前我有說過吧,有什麼要問的最好不要通過試探,我沒有對你撒過謊,希望得到同樣的對待應該不算過分的請求?”

    “我記得很清楚,馬丁尼。我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快死了,你回答‘知道’;我問你是不相信我會動手還是有自信能逃走,你回答‘因爲我不會死’。”

    波本提起之前的那些對話時語氣很淡,似乎還帶着笑,

    “可你記得嗎?一旦涉及到與過去相關,你從來沒有給過我確切的答案,一次也沒有。見面的時候你甚至不清楚組織在日本的佈置,所以要反駁我的話就請先回答我的問題——

    “你還記得蘇格蘭威士忌嗎?”

    “……”

    若林春涼仔細地凝視着波本,就像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這傢伙居然從頭到尾都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在之前陷入兩難的地步時也沒有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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