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批從羅馬尼亞偷渡來的境外人員,他們在橫濱港和貨輪卸下的集裝箱一起上岸,打算趁着夜色將貨物交到主顧那裏,主顧委託組織將偷渡來的人殺人滅口,組織打算先看看貨物,再考慮要不要再幹完這一票之後黑喫黑。
如果是單純的殺人,馬丁尼不會跟着一起,在組織呆了這麼久他也沒能習慣別人的死亡,而這個不習慣通常體現在一些生理反應上。
也是因爲這一點,一開始朗姆還想趁着成長期訓練他的身手,在發現這個“頑疾”之後也就只能放棄了。
這次是他執意要跟着一起來的。
“我也有必須完成的任務呀,”馬丁尼坐在副駕上玩着手機,他意外地有些憂心忡忡,“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和朗姆老大說這麼危險我一個人去就夠了,朗姆老大讓貝爾摩德給我看看腦子。哎,馬丁尼什麼時候騙過人了。”
“你是應該去看看腦子。”琴酒淡淡地說。
“看過了,看了沒事才讓我來的。”馬丁尼說着就連連嘆氣,連手機也玩不下去了,“聽着,琴酒,我讓你跑的時候你一定要立刻轉身,什麼也不要管,拔腿就跑,也不要管我。”
“你在說什麼廢話。”琴酒說。
馬丁尼愣了一下,隨後想起了琴酒一貫的作風,覺得這人倒也不像是會冒着危險撈自己一手的性格,倒是有可能會擔心組織的祕密泄露,在跑路之前轉身給他一槍。
這麼一想,他反而放心了起來。
“那我們就這麼說好了哦。”
車停了下來,距離橫濱港集裝箱大概三四百米的距離,前面是通電的三米高防護網,邊上還有時刻運轉的監控設備。夜色中的橫濱港四面都在颳風,風順着成盒的甬道將琴酒的長髮吹起,黑色風衣也獵獵作響。
馬丁尼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想也是吐槽他留長髮的行爲,然後從車後箱取出了一套工具,熟練地阻礙這小範圍的供電後,他拿出二氧化碳激光槍,輕而易舉將特殊材質的防護網劃了個一米高的洞口。
貓着腰鑽進去後,馬丁尼回過頭,無辜看向琴酒:“你站在那裏幹什麼?人老了彎不下腰嗎?”
琴酒:“……”
“幹嘛,又想罵我是不是!洞口開太大會被巡查的人發現的,我不想再經歷‘只要殺光所有人就是合格的潛入’這種事情了!”馬丁尼振振有詞。
看着琴酒身手矯健地躥了進來,馬丁尼又摸着下巴開始感嘆:“要不然我去找貝爾摩德要兩根皮筋隨身套手上吧,以備不時之需,我總覺得你這麼長的頭髮很影響發揮。”
琴酒看起來又想讓他物理閉嘴,在馬丁尼捂住頭之前,卻聽見他說:“你聽到什麼聲音沒?”
“什麼聲音……我的「聆聽」很一般啊……”馬丁尼嘟囔着,然後頓住了。
他聽到了。
起初聽的話很像是風聲,但仔細辨別就能發現在其中夾雜的其他存在——與風灌入巷口極爲相似的嗚鳴。
“集裝箱那邊——”琴酒想要立刻行動,而馬丁尼比他更快,幾乎是有些不管不顧的朝聲音的方向疾馳而去。
琴酒跟在他身後,想要把人逮住,但此刻的馬丁尼像被什麼東西牽引着的小動物,從集裝箱構成的迷宮裏轉彎再轉彎,目的十分明確地衝某個方向前行着。
他站在那裏,垂着頭注視着地面,眉頭緊皺思考着什麼。
四十尺高的的集裝箱大開着,即使光線不足也能看清裏面空蕩蕩一片。集裝箱門口的地上有一灘暗色的淤泥,上面還有人踩出來的腳印,從這裏開始一直延伸到往海邊的碼頭。
“看來發生了一些事情。”馬丁尼小聲嘀咕道,“我知道,我會查。”
琴酒對他時不時的自言自語早就見怪不怪,要是問起來他也只會說“我當然是在和奈亞說話啊”。
看了眼時間,現在離偷渡人員和僱主交接貨物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馬丁尼已經走進空曠的集裝箱裏,裏面還有淡淡的腥臭味,像是植株的根部腐爛在泥土裏的味道。他打開了手電筒,四下尋找着什麼,但一無所獲。
“這個時候「偵查」這麼就失敗了呢……”
“你左手邊。”琴酒突然開口,“往下看,有灰塵的痕跡。”
馬丁尼順着看過去,果然,在自己左手半米處的地面上,有一處要比周圍乾淨不少。除此外,周外還有不規則的乾淨地方。
就像是有人把某個方型的箱子放在這裏,然後坐到旁邊,一直沒有動彈一樣。因爲靜止的時間太久,甚至落了灰。當那人拿着貨物離開後,之前被擋住的地方便是乾淨一片。
可這基本是不可能的,從羅馬尼亞到日本的距離並不短,即使定力再好的人也不可能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不動。
“外面的淤泥正在恢復原先的形狀,不管那是從哪裏來的,拿着箱子的人離開還沒多久。”琴酒利索摸出了他的伯`萊塔m92f,說,“灰塵證明這裏沒有打鬥的跡象,只有可能是偷渡的人帶着箱子離開了,兩種可能,要麼是他們發現了僱主要滅口,要麼是他們原本就打算貪下要交易的貨物。”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瞭,琴酒。”馬丁尼瞪圓了眼。
琴酒懶得理他:“這樣看來,我們沒必要去估量貨物的價值,那肯定是貴重的東西,直接攔下來。”
“爲什麼啊?”
“如果他們只是想逃命,帶上貨物實現自己死得不夠快嗎?”琴酒說,“港口三面都被圍了起來,他們逃走的方向只能是海邊,”
“可這裏的警備員都不見了……還有外面那灘東西……”馬丁尼還是有些糾結這一點,“我覺得很不對勁。”
琴酒不再和他多話,直接順着腳印找了出去。
那股聲音依舊圍繞在耳邊,聽得讓人心頭狂跳,但銀色長髮的男人對此充耳不聞,他的目光比寒冷的月光更凌厲,追尋的目的是爲了帶去死亡。
從這個角度來講,他才應該是這個夜晚最令人恐懼的存在纔對。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這次輪到馬丁尼一路跟着琴酒,對方突然在前面猛地剎住,他沒來得及減速,直直地撞向男人的後背。面前這人卻跟身後長了眼睛似的,一個側身,又伸出手,直接把少年攔腰半抱住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