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就是個泥菩薩,卻還帶上一個累贅。
這很不明智。
純屬找死。
可徐南還是這麼做了。
他任性的點在於,篤定那隻手不會現在捏死他。
所以徐南把小凳子留在身邊,就算最後終究保不住他,卻也讓他過些好日子,多喫幾頓飽飯。
“先生,拍賣會在二十二星時舉行。
”
小凳子沒敢喊徐南師父。
他覺得自己不配當徐南的徒弟。
第一個師父是個空空門的賊,所以他也是賊。
一個需要跟野狗搶食的卑賤到塵埃裏的小賊。
最終就該死在陰暗潮溼又臭氣熏天的角落裏。
能喫頓飽飯,已經死而無憾。
“那就去吧。
”
徐南應了一聲,閉上眼睛打坐。
局,對方早已佈下。
自己逃不掉,那就只能先看着來。
就像是在南疆的時候,切爾斯都已經率軍打過來了,自己能怎麼辦?還不是隻能在打的過程中動腦子,想想怎麼才能打贏。
徐南打坐,小凳子睡覺。
夜晚的天空中閃爍二十一顆星辰的時候,小凳子醒了過來,然後美滋滋的笑。
自己還能睜開眼,就賺了。
探頭從窗戶看了看,小凳子沒叫徐南。
因爲這才二十星時,最亮也最高的那顆星,是個意外,不能算入時間。
他就盯着那顆星看,總覺得那顆星要落下來一般。
而後又搖搖頭,覺得自己想了個沒用的事情。
真要落下來,關他什麼事?
那時候自己早就被食屍鳥啄得什麼都不剩下。
就這麼呆呆看着。
直到第二十二顆星辰從灰暗不明到綻放光彩。
小凳子回頭對徐南喊道:“先生,二十一星時了。
”
徐南睜開眼,點頭:“走吧。
”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行走在燈火璀璨的明松城裏。
五顏六色的花燈,將這座繁華的城池照耀得光怪陸離,很不真實。
小凳子第一次覺得明松城真好看。
以前無時無刻只想着找口喫的,哪有心思看這座城?
現在覺得好看,所以就多看兩眼。
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看不着了。
以後在地下見了師父,也好跟他說說那些燈是怎麼個好看的。
明松城拍賣行佔地很大,而且就在城主府旁邊。
小凳子說這座城的背後不是一個靠山,而是好幾個宗門。到底是哪些宗門,小凳子不知道,徐南也沒問。
拍賣行門口有兩個太陽穴鼓鼓的大漢,一左一右頂在那,跟兩頭黑熊似的,很有威懾力。
徐南遞上令牌時,那兩個大漢就變了臉色,連忙彎腰行禮。
其中一人離開不久,很快就有一個遮着臉,穿着漂亮長裙的女人走來,仔細打量徐南,而後行禮:“這位貴客請隨我來。
”
徐南看看小凳子,道:“兩位。
”
“兩位貴客請隨我來。
”
跟着這女人進了燈火通明,又金碧輝煌的明松拍賣行,繞過人聲鼎沸之處,站在了一個圓臺上。
旁邊幾個同樣身材魁梧的大漢,用力拉拽鐵鏈,這圓臺就緩緩落下。
小凳子沒有半點懼色,很是好奇的左右打量。
他覺得自己反正要死,多活一刻都是賺的,現在多看一些,多長長見識,就更賺了。
下去見了師父,就有更多的事情可以說,師父愛聽。
圓臺停下的時候,前方是一個通道。
通道頂上一顆顆照明的珠子,璀璨得跟星星似的。
女人在旁邊敲了敲,出現一個小的暗門。
緊接着,兩套衣服就被扔了出來。
黑色的斗篷,一樣的大小。
徐南戴上一個,剛好合適,看不到模樣和身材,就有些酷,有些帥。
小凳子戴上一個,大半拖在地上,好端端的斗篷給他穿出裙子的感覺,還是那種貴夫人才能穿上的拖地裙。
“兩位請。
”
女人示意徐南和小凳子自己去。
徐南帶着小凳子走過通道,盡頭的石門自動敞開。
眼前是一個大廳,四根雕刻着各色兇獸的柱子是唯一的支撐點。
除此之外,有不少石桌石凳,彼此之間隔得很遠,最左方是一個半人高的臺子。
此刻下方坐着稀稀拉拉的客人,都戴着黑斗篷。
臺子上沒人。
徐南並不知道那隻手讓自己參加這場地下拍賣會是什麼意思,卻也懶得去猜測,帶着小凳子找個沒人的石凳坐下。
小凳子很乖巧的閉着嘴巴,從頭到尾沒說話。
時間緩緩,來的人就越來越多。
到最後,幾乎都坐滿了。
氣氛很沉悶。
沒有一人開口。
直到臺子上出現了一個人。
身穿華服,面帶微笑。
黑髮,白鬍須。
徐南雙眸眯了眯,綻放出一抹冷意。
這個人,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南疆戰場上那一劍,摧毀了太多太多。
明心宗。
譫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