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
還不用我們去巴結、遊說大明天朝的東南士族、官吏，人家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這麼離譜的嗎？
不過……
好，好得很啊！
正愁沒門路跟大明通商，甚至是傳教、佔地，沒想到轉頭便有人分憂啊！
於是，約翰率先回過神來之後，絲毫不敢怠慢，操着一口蹩腳的大明語，激動問道：“這位閣下，不知道您要跟我們幹什麼買賣？”
聞言，眼前這個自稱是范文程的中年人也不含糊，笑眯眯地道：“還能有什麼？”
“定是互通有無，咱們彼此通商了！”
“在下可代表東南范家，兜售於爾等絲綢、瓷器、茶葉，甚至是我大明十鍛鐵之軍器，你們用以白銀、香料結算就是了！”
“爲了表示我東南范家的誠意，在下可有辦法，避開我大明市舶司的收取海關之稅！”
“不知諸位意下如何啊？”
話音落下，約翰等人滿面錯愕。
啊？
避開大明市舶司收稅？
那不就是走私嗎？
連走私通商都能有這麼多花樣的說法……
天朝上國，不愧是是天朝上國啊！
可心裏這麼想，約翰等人面上卻不敢表露出半點異色，興奮地問：“閣下，您東南范家的權勢，竟然這麼大的嗎？”
“避開大明市舶司，那海上的商路呢？”
“聽說天朝上國立了巡海衛，監察四海，難道你們也有辦法避開巡海衛的巡查？”
聞言，范文程微微一笑，道：“看來，諸位是一點也不知我東南士族的分量啊！”
“毫不客氣地說，在這一畝三分地，我東南士族就是天！”
“諸多官吏，大多出身我東南士族，難道他們還敢幹出忤逆宗族之舉？”
“爲了出海通商，我東南士族可一舉掀起沿海倭患，何懼什麼區區巡海衛？”
倭患，起於元末也！
而終大明一代，嘉靖一朝，沿海倭患最甚！
這其中，亦有倭國狼子野心，貪圖華夏疆土，可更多的，是背後的東南士族作祟！
六朝何事？
只爲門戶私計！
唯有倭患不休，東南士族纔有理由不斷朝廷開海，而他們則趁機走私出海，甚至是跟倭寇狼狽爲奸，窮朝廷萬民而富門戶！
嘉靖一朝，連用胡宗憲、戚繼光治東南，偏偏以戚繼光的本事，始終滅不盡倭患，是戚繼光不行，還是戚家軍不夠強？
不！
要知道，哪怕到了明軍，戚繼軍照樣把韃清鐵騎摁在地上錘！
歸根結底，其本質乃是嘉靖跟東南士族掰手腕罷了！
否則的話，縱是武將地位不如文官，於滅倭存有大功的戚繼光，又何至於被區區一個七品小官，生生彈劾到不得不改任，最終落得一個鬱郁而亡的下場？
我漢家天下，落得被海外異族欺凌、遭受百年屈辱大禍，東南士族通倭之罪，不亞於江南士族！
如若不然，於明一代便開了四海之利，天下異族安敢生此野心？
而此時此刻，約翰等人聽完之後，則是一臉激動地道：“哦買噶，要是這樣的話，那可就辛苦閣下了！”
“通商！”
“我們一起賺銀子！”
“不過……”
說到這，約翰眼珠子一轉，忙是湊上前來，試探地問：“閣下，我們還缺一塊晾曬貨物的地方，不知閣下可有辦法解決呢？”
聞言，范文程擺了擺手，笑道：“這還不簡單？”
“在下在沿海有一塊土地，可借給你們曬貨！”
“當然了，凡事都要有回報……”
話還沒說完，約翰不敢怠慢，趕緊說道：“閣下放心，我們英格蘭，可以爲你們范家從海外取來更多的銀子，當作我們的回報！”
范文程重重點了點頭，笑道：“甚好、如此甚好！”
“既然這樣……”
“過幾日，我東南范家還有其他幾家，會有一條商船出海，裏面裝滿了絲綢、茶葉，你們派人隨船，去你們英格蘭吧！”
“希望這條商船回來的時候，在下要見到船上滿當當的都是銀子！”
約翰頓時大喜過望，連忙點頭道：“一定、一定！”
見他態度恭敬，范文程順勢拿出一塊玉佩，遞了過去，道：“此乃你我通商之信物，三日之後的子時，命人在港岸等着吧！”
“放心！”
“東南上下的官吏，我們東南幾家士族早就打點好了，保證滴水不漏！”
“若是誤了時辰，莫怪范家翻臉！”
“諸位，在下告辭了！”
說完，拱了拱手之後，毫無拖泥帶水轉身離去。
等范文程走了之後，一個英格蘭人邁步上前，看向了約翰，皺眉問道：“約翰，你覺得可信嗎？”
“會不會是給我們設套？”
約翰摸着手裏的玉佩，搖了搖頭，說道：“我看這范家是真想走私通商！”
“天朝上國善於下一種叫圍棋的棋法……”
“咱們啊，就是他們隨意落下的旗子而已，說不定跟他們東南士族的人更多啊！”
“而且，這人連大明市舶司隨意出入，應該是個權勢人物！”
“三天後，咱們去港岸等着他們的商船就是了！”
衆人頓時一愣，下意識地道：“可是……”
“他這麼輕鬆把自己是誰說了，難道不怕咱們告發？”
約翰搖了搖頭，道：“誰知道呢？”
“再說，人家怎麼可能怕咱們告發？”
“沒聽人家說嗎，東南是他們的天，咱們這才幾個人，說不定咱們去告發，第二天就去海里餵魚了！”
接着，他狠狠一咬牙，臉上涌起無窮冷色：“終有一天，我要讓天朝上國充滿主的光輝！”
說這話的時候，所有人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房間的牆壁上，早已漏了一個洞。
而很快，隔壁的房間裏便走出一人，轉身向着登州衛大營而去。
此時的徐輝祖，正在營帳中翻閱朱壽送來的海外語翻譯大典，喃喃地道：“噢耶，法克密？”
“土豆哪裏去挖，土豆你家去挖，一挖一麻袋？”
“前軲轆不轉，後軲轆轉思密達？”
“該死啊！”
“海外語怎麼這麼難讀啊！”
“看來，是該統一統一了！“
也就在這時，錦衣衛百戶周虎邁步走入營帳，抱拳行禮：“國公爺，卑下有報！”
徐輝祖回過神來，頓時眉頭大皺道：“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說！”
“東南士族可有異動？”
周虎不敢怠慢，連忙說道：“回國公爺，柳家的柳程，以范文程之假名，偷偷去市舶司接觸了海外異族！”
“這幫混賬約定走私通商……”
“而且，三日後柳家便有一條走私商船出海！”
說罷，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徐輝祖聽完之後，瞬間激動了！
哎呦臥槽！
大魚這就咬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