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第零聖途 >第69章 行刑者登場
    當那名靠坐窗邊的鐵匠先生髮出“離開門邊”的呼聲後,毫無預兆的災禍忽然降臨。

    那是幾乎沒有人可以做出反應的瞬間,當第一絲裂縫出現在酒館緊閉的木門上時,正對門口的羅倫便感覺到有人揪住了他的肩膀。

    緊跟着,他的視野一片恍惚。在惶惑與眩暈中,他的眼角瞥見一個龐然大物衝向了吧檯。

    在那一刻,羅倫只有一個想法:老闆還在裏面!

    但他什麼都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巨大的身影衝破店門,將它前進路線上的客人都給撞飛出去,最後重重砸在吧檯之中,掀起一陣駭人巨響和爆涌塵埃。

    而後,在驚呼與吶喊聲中,羅倫看向身後——格林德里奇神色依舊,並鬆開了拉扯他的左手。

    是格林德里奇救了自己,如果不是他把自己拉開,那巨大物體爆衝的力量將把自己給撞一個半死。自己剛經歷過一次空間波動的重創,雖然已經痊癒但那種感覺絕對不想在嘗試第二次。

    這麼想着,羅倫向這位年輕修士沉沉點頭:“多謝。”

    “不要客氣,也許我們還不是朋友,但拯救無辜的民衆也是神職人員的職責。”格林德里奇說着,將另一隻手上的東西也遞給了羅倫,“而我作爲聖途者,能夠拯救的不只有逝者的魂靈。”

    他手中是羅倫放在吧檯的藥箱,在方纔那災禍橫來的驚人時刻,他不僅救下了羅倫,甚至還有閒暇將他的手提箱也一同取走。

    羅倫接過藥箱,扭頭看向酒館門口,並順着這災厄的途徑一路看向吧檯。

    他看見迸濺在牆壁和地面的鮮血,聽見了吶喊與哭嚎——有人沒能躲過沖撞,倒在了血泊裏。

    其中也包括那個跟格林德里奇打招呼的女賞金人,她的四肢被撞斷,異常扭曲猙獰,肋骨從身體裏刺出,蒼白恐怖。

    吧檯的廢墟里,啤酒和鮮血摻雜着流淌出來,那想必是老闆的血。他沒能躲開致命的碰撞,估計作爲這大沖撞的終點,下場最爲悽慘。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顧客之中,一個身材高大健碩如同巨熊的男人發出一聲怒吼,抄起了手邊戰斧。而其他的客人則比他更早地警惕着,有人架起盾牌,有人緊握長劍,有人手舉法杖,也有人彎弓搭箭瞄準揚塵瀰漫的吧檯。

    羅倫也嚥了口唾沫,並馬上從手提箱中掏出了一瓶能夠壓制恐懼情感的“無畏藥劑”一飲而下。這之前對付雷明頓的時候,他也採用了這種方法來讓自己更加冷靜敏銳,達到百分百的腦力發揮。

    站在他身邊的格林德里奇見狀挑了下眉毛:“那個箱子裏都是藥劑麼?”

    羅倫點頭:“我是一名藥劑研究員。”

    說着,他將一瓶恢復藥劑遞給格林德里奇:“恢復藥劑,二級貨,希望你用不上,但如果真的用上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雖然神聖奇蹟中也有着修復傷勢的招數,但格林德里奇相當果斷地接受了羅倫的好意:“謝謝您,羅倫先生。不過我覺得咱們當下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妥當,難道您想要以身犯險麼?”

    “沒辦法,至少我要知道是什麼人殺害了老闆,他對我不錯。”

    前世,羅倫的父母從小就教導他不要見義勇爲,不要爲天下先,因爲槍總是打出頭鳥的,而後來人端起碗來喫肉,放下筷子還得罵娘,罵你這個前赴而死的娘沒留下更多。

    後來羅倫上學、畢業、參加工作,他發現大多數時候自己根本連出頭的資格都沒有——自己沒有那麼勇敢、沒有那麼憤勇、更沒有那麼優秀。那些能夠成爲“出頭鳥”而率先振翅啼鳴者並非幼年時學校裏愛出風頭的混混地痞之流,他們不僅擁有超凡的勇氣,更擁有足以出頭的實力讓他們敢於爲自己的理想、爲自己的原則、爲自己的主義去發聲。

    理想主義者從來不會對現實避而不談,他們知曉自己的任務比現實主義者更加艱鉅,所以他們會比現實主義者更加現實地堆壘地基,然後旁若無人卻心安理得地去建造理想的通天巨塔。

    而羅倫,他只是淡然地站在側面,目睹那些人的慷慨與勇敢。他慶幸自己尚且知曉自己的普通,所以懂得躲避、懂得後退、懂得德不配位與有勇無謀的危害。

    但是望其項背不代表止步不前,羅倫有自己的原則和堅持。

    我做不到爲了大義去犧牲自己,但我知曉爲何爲情義。

    蕾奧娜守護整個王國是大義,我做不到,我只能給予自己作爲丈夫的支持。但是酒館老闆對我不錯,免費請我喝酒喫飯且不止一次,甚至在我剛來到這個城市的時候借給我第一個月的生活費用,這就是情義。

    所以對那個害死老闆的怪物,我能殺就殺,殺不了,就找人幫忙殺。

    這就會是羅倫最簡單、最直接的想法。

    而格林德里奇在聽完羅倫的回答後,露出了一個謙和的微笑:“既然如此,我也留下來觀望一下吧。”

    “你是那種好事之徒麼?”

    “您可以這麼認爲,但我也有自己的理由。”說着,格林德里奇扭頭看向酒館門口,凝視門外的黑暗街道,“也許等那些人一來,您也就會明白問題到底出在什麼地方了。”

    黑暗的街道上,傳來了沉重的呼吸聲。

    順着格林德里奇的目光,羅倫看了過去。

    沉重的呼吸聲同樣引來了酒館中其他人的注意,昏暗而詭異的氛圍之下,有熟知此聲的人說出了那個令人顫抖的禁忌之名。

    “是、是行刑者。”

    衆人聞言,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門口,靜聽着黑暗中沉重而沙啞的呼吸之聲。

    “嗤……”

    “嗤……”

    “嗤……”

    低沉的聲音逐漸清晰,結隊的人影如同緩緩出海的巨鯨,顯露了自己的真容。

    這是一個由五人組成的隊伍,五人都穿着黑暗的長袍,如同裹屍布一樣貼合着他們的身體。站在隊伍前面的三人都戴着相當浮誇的木質面具,上面雕刻描繪着國教十三神的綺麗圖騰。

    而隊伍後的兩人,一男一女,女的個子不高,同樣戴着那樣的面具,只是她的黑袍十分寬鬆,並不貼合身形。雖然位於隊伍後排,但她的站姿與其說是並肩不如說是侍立,恭敬地跟隨在男人身邊。

    看得出來,這個隊伍的領導者正是站在三人之後、被女子侍奉的那個男人。

    “他是行刑者第3隊的隊長,多米尼克·布徹。”格林德里奇在羅倫身後低聲說道,“有人說他是個從聖途異變中倖存下來的傢伙,但是那場異變永遠地影響了他的身體,所以他的呼吸才那樣沉重詭異。”

    羅倫點點頭,目不轉睛地觀察着多米尼克·布徹——他是個身高接近兩米的男人,身上同樣罩着黑色長袍,但即便如此依然顯得十分乾瘦,好像田野中的稻草人。他有着不多見的柔順的黑色長髮,但不修邊幅地披散下來,像黑色的山泉淌過他高聳的眉骨和遮住口鼻的詭異面罩。

    “嗤嗤”的呼吸聲,正是透過那帶豎縫的面罩中傳出。

    酒館中一時死寂下來,審判庭的行刑者小隊站在門口不再前進,而他們的隊長多米尼克則瞪着那雙猙獰的圓眼環視大廳,最終將目光鎖定在破碎的吧檯後面。

    他擡了擡手,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便代他做出宣告:“我們是行刑者,捉拿墮落之人,有意幫助的,我們會給予補償;不願幫助的,請馬上離開!”

    “墮落之人……”羅倫聞言喃喃,側頭向格林德里奇問道,“是指聖途之力暴走的人對麼。”

    格林德里奇點頭。

    就在這時,吧檯之後忽然傳來一聲慘叫,來自廚房。

    而後,一顆人頭飛向大門,被一名行刑者抽出長劍拍飛,滾落牆邊。

    不等衆人去看清受害者是誰,刺耳的尖嘯自後廚傳來,聲浪翻滾盪開煙塵,在衆人嚴陣以待的殺氣中,羅倫從側面看清了那巨大不速之客的形象。

    那是一團散碎又凝聚的肉,是爛肉堆砌而成的人。但它又絕非是人,因爲它的六隻扭曲手臂向着不同的方向蜿蜒,每一隻手臂都滴滴答答地向下低落惡臭粘液和爛肉碎屑。

    眼前的東西,只能說是個略有些人形的怪物。唯一能從他身上看出曾是人類的憑證,大概也只有他背上披着的破碎的白色長袍。

    格林德里奇點了點頭,當他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沉悶而沙啞的聲音如同從陶罐裏發出,傳達着相當冷靜卻有效的威脅:“修士先生,請不要隨便說出太過不負責任的話。”

    格林德里奇停滯片刻,笑容不減地看向聲音來源。是多米尼克·布徹,他用那雙猙獰的眼睛直視着年輕修士和羅倫,用那極富標示性的聲音繼續說道:“鑑於您的身份,請馬上離開這裏。如果受傷或死亡,請不要說我們沒有做出警告。”

    “咻”的一聲,一個旁觀的年輕賞金人終於無法忍受那怪物的恐怖模樣,向它的頭顱放出一箭。

    他的箭術不賴,正中眉心。

    但是下一秒,那怪物忽然伸長的手臂便刺穿了他的腹腔,掏出了他的心臟。

    另一位賞金人拔劍砍去,但怪物的手臂已經飛速縮回,並沒有中招。

    於是年輕射手吐出一口鮮血,橫死當場。

    而那怪物,在將那顆年輕心臟吞進腹中之後,向着在場之人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恐怖尖嘯。

    “血……血……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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