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在黎明等日落 >第23章 不接受
    初秋時節,本該燥熱的晌午已然有了些清冷。路邊樹木的樹葉已經稀疏,掠過的秋風又捲走了些餘下的樹葉。

    成莉翎走在路上,眼前一片落葉正緩緩墜落。不知是觸景生情,還是心中鬱結,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陳德川從後面追了上來,拉住了成莉翎的衣角:“莉翎,今天我兒子回來了,一起去喫個飯,見一見吧。”

    成莉翎有些爲難:“老陳,我覺得我們都各自生活了這麼多年了,都已經習慣了,何必去學他們年輕人呢。況且,穆宇這孩子也不太希望你這樣做。”

    “莉翎,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以前穆宇小,我怕他受委屈,心裏難過,我一直都把他當做我生活的全部。可是他現在長大了,我也遇到了你,我希望我能有我自己的生活。穆宇那邊,我會跟他好好談談,你放心,我一定能解決好。”

    “老陳,我不想讓你爲難。其實咱倆都快活了半輩子了,之前的那場病,我撿回了一條命。太多事情,我都看透了,咱們還是好好的過安生日子吧。”

    陳德川垂下眼眸,失落籠罩着他。

    他不想輕易放棄,依舊堅持:“那今天就當簡單喫個飯,其餘的事情你慢慢考慮,行嗎?”

    成莉翎也不再好推脫,只得答應。

    去到陳德川的家裏,一進門,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一個年輕男孩,不過二十出頭。

    陳德川招呼着成莉翎進屋坐,又衝着沙發上的人喚了一聲:“穆宇,成阿姨來了。”

    那人起身迎接,烏黑的頭髮略長了一些,卻打理的很好。膚色有些白,黑色的眸子摻染了些許棕,泛着光澤,又蒙上了一層薄霧,目光深邃,讓人看不透內心。

    他身子修長,穿着黑色的大衣,只讓人覺得俊冷。

    陳穆宇十分禮貌:“阿姨好。”

    不多久,幾人落座餐桌。

    還在等陳德川,成莉翎兩人開口,陳穆宇拿起筷子夾一塊排骨放到成莉翎的碗裏:“阿姨,我爸做飯很好喫的,你多喫些。”

    本是帶有熱意的關心,卻總讓人覺得寒冷。

    “謝謝穆宇。”

    “早就聽我爸說他有位好朋友,很想請這位朋友到家裏喫頓飯。今天我爸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親自下廚,看來阿姨就是我爸那位好朋友了。”陳穆宇嘴角帶着禮貌的微笑,客套的言語卻着重了“好朋友”三個字。

    落下的筷子與碗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卻像是對她的提醒。

    成莉翎知道陳穆宇表面說陳德川想怎麼就怎麼,畢竟他做不了陳德川的主。可心裏一直覺得陳德川敢再找一個的話,就是對他媽媽的背叛。所以,他根本就不同意陳德川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成莉翎夾起排骨,嚐了一口,不斷稱讚:“老陳的手藝確實不錯。”說罷,還夾了一塊放到陳穆宇的碗裏,“穆宇也要多喫點,你爸爸說要不是你回來,他才懶得下廚呢。”

    陳穆宇一時蹙眉,卻很快恢復笑容:“謝謝阿姨。”

    陳德川打破了僵局:“你們都要多喫,我之前工作忙,都很少下廚了,還以爲我的廚藝退步了呢。”

    陳穆宇給陳德川夾了菜,故作親暱:“爸,你也要多喫點,這段時間你都累瘦了。對了,過兩天去看看我媽,我都想她了。”

    陳德川一時語塞,只是一個勁兒的夾菜:“趁熱喫,不然一會兒菜涼了。穆宇,來,喫點魚。”

    陳德川看了看成莉翎的臉色,怕她會不高興。可成莉翎十分平靜,沒有任何的不愉快,反而帶着和善的笑意。

    是時,成莉翎起身離開,陳穆宇也起身送她:“阿姨,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一會兒打車回去就好了,你爸爸今天有時間,你們倆剛好多聊聊天。”

    “沒關係,也不遠,而且我回來的路上還要給我媽買束花。畢竟,明天我和我爸要去看她。”

    陳德川碰了一下陳穆宇,神情有些不悅:“穆宇。”

    陳穆宇不以爲然:“爸,你是想親自去買花吧。當然了,還是你最瞭解我媽喜歡什麼花,你記得最清楚。”

    陳穆宇說話方向雖然是朝着陳德川的,可卻都是說給成莉翎聽的。

    成莉翎平靜的說着:“這麼晚了,花店可能關門了,明天一早去吧,花也新鮮。我就先走了。”

    “阿姨,那我就不送你了,我還有事要跟我爸談,再見。”

    “再見。”

    門剛剛關上,父子倆之間的氣氛就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陳穆宇收起了假笑,面上恢復了清冷,甚至有些微怒。他走到沙發旁,拿起了桌子上的合照,手指在上面輕輕打圈,眼底有了陰翳。

    陳德川看見陳穆宇這副模樣,澆滅了心中的怒氣,壓低了聲音,慢慢說道:“穆宇,你這幾天是請假回來的嗎?”

    “我想我媽了,回來看看。”

    聽到這話,陳德川眼眶也有些溼潤:“明天一起去看看你媽吧。”

    陳穆宇反問道:“還能一起去看幾次?”

    “穆宇,你難道真就一點都不同意嗎?”

    陳穆宇放下照片,走到陳德川的身旁,直視着他的眼睛,冷冷的說道:“從不阻攔。還有,別忘了你對我媽的承諾。”說完,徑直回了房間。

    只留下進退兩難的陳德川黯然傷神:“難道真的要我一個人這麼過活着,我還欠你什麼?”

    第二天一早,陳德川下樓買了一束白色菊花。

    陳穆宇換好衣服,看着桌子上的白色菊花,不禁生氣,對陳德川質問道:“爲什麼是白菊!”

    “祭奠不就是白菊嗎?”

    “你知道她喜歡的是什麼花,你明明知道的!現在,她是不是在你心裏,已經徹徹底底的死了!?”

    “穆宇,你能不能不要再這麼孩子氣了。”

    “是,是我孩子氣,是我不懂事,我和我媽現在是你的絆腳石,對嗎?”

    “穆宇,你在胡說什麼!”

    “我說的不對嗎!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麼,你到底想怎麼做,你自己清楚。”

    陳穆宇摔門而出,去了花店,買了媽媽喜歡的花,去了墓地。

    墓園清冷,墓地靜寂。生命的終止化作成了一塊冰冷的墓碑,供後人寄託哀思。

    炙熱的淚滴落在冰冷的墓碑,或許已故之人也能感受絲絲縷縷的懷念,與之共鳴。

    陳穆宇將花束畢恭畢敬的擺在了墓碑前,他不斷撫摸着墓碑上的照片,眼眸中噙着淚水,一滴清淚劃過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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