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存活錄 >第49章 同類
    買買提認出了男人。他將亂髮歸攏,隨手拿塊抹布簡單擦拭着男人的臉。俗話說:“送佛送到西”,自己畢竟擁抱過對方,表達過善意;幫着淨淨面,也算是略盡人事了。

    倒不是買買提容易傷感,實在是這恐怖的末世,正常人越來越少,掛一個就少一個。他很有物傷其類、兔死狐悲的感覺。

    就在善心大發的買買提,手拿抹布將將觸碰到男人的眼皮時,那緊閉的雙眼陡然睜開!旋即露出一雙沒有眼仁、灰白的眼!買買提心下大駭,急忙抽手。但,遲了。男子擡起手爪,結結實實的就是一抓!

    “啊!”的一聲慘叫,買買提手掌邊緣連同半根手指都被撓了下來。他驚恐的捂着手掌倉惶後退。一旁的穆拉帝力先是雙手一縮,兩手高舉做了個投降的姿勢,急速後退。事發突然,穆拉帝力根本沒時間反應。

    待得穆拉帝力回過味來,他就更不理會買買提的死活了。只因那男人咀嚼着半截手指,呼的一下坐起。整張臉孔均是駭人的絳紫色,眼框中一片灰白。隨着一陣悸動,咕嚕嚕的竟翻下一對血紅色的瞳孔來。

    穆拉帝力幾個月的戰鬥生活中,見過的“感染者”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但如此詭譎的傢伙卻從未遇過!那紅色的瞳孔轉了幾轉,便盯住了穆拉帝力。只是一眼,穆拉帝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只要他稍有不慎,必會引來對方的雷霆一擊!所以他緩慢而又堅定的向後腰摸去。

    也不知是男屍先跳下的小推車,還是槍聲先響;不斷哀嚎的買買提被槍聲激的一哆嗦。在他身邊,一把手槍徒勞的吞吐着火舌,然而連接它的手臂卻僅僅比劃幾下便停止了抽動。

    男子撲倒了穆拉帝力,隨着撕咬,熱乎乎的液體噴在了買買提臉上。他不敢擦拭,生怕自己的動作驚擾到了眼前的“感染者”,只能任憑溫熱粘稠的液體順臉頰流下。掃了一眼地上的槍,那是他很喜歡的伯來塔92F型。

    和自己腰後彆着的老古董一比,買買提放棄了射擊的念頭。他強忍疼痛,在泥地裏一點一點的向後蹭去。直到離穆拉帝力兩多米遠後,方纔竄了起來,撒腿就跑。萬幸,那隻正在進食中的感染者沒理他!

    失魂落魄的跑出了十幾米,買買提在一顆柳樹下跪了下來。輕撫胸口,那“咚咚”跳動的心臟幾欲跳出嘴外。與狂躁的心跳相比,他的內心已然冰冷一片。對經驗豐富的傭兵來說,手上那點疼又算什麼?最可怕的還是碰着就死的病毒啊!

    他知道,他完了。即使回到“避難所”,也只能交代下後事,然後被同僚處理掉。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事到如今,一切都沒有了意義。被感染的人是無路可走的。與正在被啃噬的穆拉帝力相比,他無疑是幸運的。最起碼他還有得選。

    他掏出了槍,將槍口塞進了大張的嘴。

    “砰!”

    正在啃噬着的“感染者”被驚動了,它停止進食,揚起了頭。像狗一樣抽動了幾下鼻子,慢慢站起來。半仰着頭,一邊嗅着一邊向山坡走去。

    路過靠着樹幹的買買提,也路過了垃圾堆。他被氣味牽引着,竟順着土坡一路來到了“避難所”的鐵門前。掛着“花白市公司”鋼印字樣的門牌子下方,紅色指示燈依然閃爍。

    徑直來到液晶顯示屏前,長着長長指甲的手在衣服上一陣摸索,然後便如發狂般猛砸石牆,將牆壁上的泥土都震落許多。

    過了一會兒,他再次摸索口袋。然後繼續憤怒,繼續猛砸石壁…如此鬧騰,“避難所”內的人想不察覺都難。不一會,鐵門便緩緩的向兩側打開。

    一個很是不耐的聲音引起了他的注意:“穆拉帝力,是你在懟牆嗎?敲個門都慾求不滿?你就那麼渴嗎?”

    話音剛落,他便趴了下來,四肢撐地,躲在了緩緩開啓的鐵門後!他以爲自己藏的挺好,卻不曾想還是被發現了。

    “不好!有‘感染者’”驚呼聲中,一個帶着鴨舌帽,滿臉絡腮鬍的男人吐掉了叼着的雪茄,手忙腳亂的端起了挎着的m16.

    “噠噠噠噠噠噠..”一連串槍聲響起,他身上爆出了無數的小紅花。強大的衝擊力將他打的雙腳離地,向後便倒。雖然擊中了目標,但絡腮鬍仍不肯罷手。他壓低槍口瘋狂的掃射,直到彈匣打空,方纔把手指從板機上挪開。

    “咔嚓”,新的彈夾更換完畢。換彈夾的時間,一秒都不到。即使他在快,當他眯眼向他瞄去時,卻只看到了一灘暗紅。

    “沒死?”絡腮鬍警覺的左右掃視,沒有任何異常。

    他平端着槍,提着小心一直走到了鐵門外。微臭的風吹過他的臉,很舒服。四周靜悄悄的,連個鬼影都沒有。

    “熱合曼,爲什麼開槍?”

    “一個紅眼睛的感染者!”熱合曼答道。“很詭異,我從沒見過那樣的傢伙。”

    冷着一張臉的謝木謝爾從後面走了過來,他先是看了看地上的痕跡,接着輕拍熱合曼的肩膀:“做的對,甭管什麼,開槍就好。在末世裏,沒有什麼比兄弟的命更重要!我已經失去了薩迪克,希望他是我失去的唯一的兄弟。一會我再叫兩個人上來陪你。等穆拉帝力回來,通知他來見我。”

    熱合曼放下了一直端着的槍道:“打中了,我敢肯定!可一低頭的功夫,它便不見了。我想出去找找!”

    “怪物已經被你幹掉了,不得冒險再冒險。”謝木謝爾簡短的回答道,轉身向“避難所”深處走去。

    在他身後,大門緩緩關閉,熱合曼嘀咕的聲音漸漸遠去:“你怎麼知道他肯定死了?捱了那麼多槍子兒還能跑,該是什麼樣的怪物啊?這個世界還是我們生活的地星嗎…”

    臭氣熏天的垃圾堆裏,一具屍骸動了動,隨後一個腦袋冒了出來。腦袋上一對紅色的瞳孔稍微轉了幾下,接着他便鑽出了垃圾堆。

    他站直了身,仰着個頭,向“避難所”方向抽了抽鼻子。然後便邁開腿往山坡上走。儘管雙臂佈滿了彈孔,一些紫黑色的、半凝固的液體滴滴答答直往地落,但於他卻全無影響。

    十幾步後,他停了下來,在原地轉起了圈。幾秒鐘後,他竟離開垃圾堆,奔山坡相反的方向走去。

    破敗的“避難所”外,響起了一串雜音。那是重物與地面摩擦的聲響。本還算安穩的感染者們,因爲聲響而逐漸躁動起來。

    隨着他蹣跚的鑽進“避難所”的破門,始終低頭的感染者們竟紛紛轉過了頭。一張張腐爛的臉孔上,均是死灰色的眼。也不知它們是怎麼感知的,一瞥之後便低頭繼續抖肩膀去了。

    紅眼睛的感染者無須指引,自顧自的向廳內走去。如有感染者擋了道,它便蠻橫的撞開對方。直到走到角落中,反覆撞牆之後,方纔把頭一低,也跟着抖了起來。

    破敗的“避難所”與完整的“避難所”相隔有多遠?其實也就幾百米而已。如此近的距離,卻隔離了生死。

    隨後的幾天,住着活人的“避難所”每天都會開幾次,關幾次門。似乎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不僅如此,還人進人出,呈現出一派繁榮的景象來。

    而破敗的“避難所”內,不管白天黑夜,“感染者”都在原地站着,既不走動也不擡頭,彷彿世上所有的事情都與它們無關。

    如此斗轉星移、日升月落,過了個把月,一片死寂的破敗“避難所”內纔有了新的動靜。

    原本一起抖肩膀的小夥伴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不甘安分的傢伙。那是一個瘦小枯乾,僅有上半身的乾癟“感染者”。本來它趴在地上毫不起眼,可不知怎的,突然就像抽風一樣劇烈抖動起來。時間不久,它斷裂的脊椎處竟長出了新的機體組織。盆骨、雙腿,帶着趾頭的腳。不一刻,它竟搖搖擺擺的站了起來。

    擡擡腿、動動腳,雙手一探便抓住了一個沒頭髮的光頭感染者。尖銳的指甲深深的刺入了額頭。一劃一掀之下,光頭感染者便成了酸奶蓋子。剛學會站立的感染者張嘴便咬。

    很突兀的,一聲雄渾的長嘯響起“嗷!”

    “感染者”東倒西歪之下,異常魁梧的“史泰龍”排衆而出。它把擋在面前的感染者統統撞飛,徑直跑到剛會站立的“感染者”面前,伸出了筋骨凝結的爪子。

    只一下,剛學會站立的幸運兒便變成了酸奶蓋子。它喫的正香,卻不曾想剛剛一路撞擊,使得站立的小夥伴們像多米諾多米諾骨牌一樣逐漸倒下。一個在角落抖肩膀的的“感染者”被同伴撞到。低垂的前額毫無花哨的與水泥牆撞擊,發出了“咚”的一聲悶響。

    被驚動了的緣故,它緩緩睜開了眼,一對紅色的眼球急劇頻動。一根長着尖銳指甲的爪子撥了撥亂髮,很是困惑的喊了一聲:

    “哈嗷?”

    聲音不大,發出的動靜卻與周邊的“感染者”截然不同。

    <!--17K::-->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