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存活錄 >第331章 異物
    渾身綠泥的楊小海想爬上白色大狗後背,卻終因乏力而沒成功。他好像和粘稠東西成了一體,軟趴趴的直往下出溜。

    腳剛一軟,白色大狗長鼻回探、輕柔一掀,便將二百來斤輕飄飄送上了背。大狗確實雄壯,楊小海橫趴其上,掛的穩穩當當。純白大狗負着楊小海,轉身回頭,撒開四爪,奔殘存的城牆跑去。

    人頭攢動的“浮橋”沒了阻攔,立即凝聚成型,向岸瘋“長”。大狗卻視而不見,爪印翻飛間,跳上了五十多米高,和地面呈九十度的城牆。

    穩穩的站在牆頭上,大狗緩緩轉身,前爪微曲,背脊稍拱。大腦袋左上方、火焰噴器的槍口上,火苗雖弱卻燒的甚是頑強。白狗探出右後爪,向肚間猛撓。那動作像極了抓癢的狗狗。

    與家犬不同,白狗不但揹着兩隻大號鋼瓶,腹邊還有個扁扁的金屬手把。大狗撓動的,正是那精鋼打造的末端。隨着高頻踩踏,“液體燃燒劑”經從尖尖的槍口疾射而出。一道筆直的黑煙橫跨五十米的高度,向城牆下的綠色飆射而去。

    那一大灘綠色,正是暗自蠕動、偷偷凝聚的青龍。“液體然燃燒劑”,原型是稀臘火或華夏的猛火油。遇水不滅、燃燒持久。混合型的火焰一經接觸,便附在了青龍龐大的身軀上。

    火勢旺盛,噼啪有聲。城牆下,頓時化作一片火海。猛烈的火焰中,青龍先是毫無反應,可等到綠液也燃燒起來後,巨大的殘骸便難保安穩了。它先是猛烈抽搐,繼而劇烈翻滾起來。

    大片燃燒着粘稠汁液被甩的到處都是。這下,就顯出大狗的高明之處了。它站在五十多米高的城頭上,只是稍覺熾熱。隨着火油噴射,火焰由外向內、居然在青龍體內燒了起來。青龍被燒的難以忍受,竟然將破爛的頭半截扎進了河水。

    可惜,熾熱的火焰溫度太高,瞬間將水分解成了氫和氧。沸騰的河水下,青龍依舊被火焰燒成了炭、化成了灰。

    大狗等了一會,見幾十米長的半截龍身不再翻滾,方纔回頭,咬斷了捆綁鋼瓶的皮帶。它順着直立的城牆輕鬆滑下,頭都不回的直奔“中心大樓”跑去。

    大狗剛走,沉寂的槍炮立時恢復了嘶吼,只是比青龍鬧騰前弱了許多。就算城牆完好都阻不住搭橋的“感染者”,守着殘垣斷壁就更不行了。

    大狗馱着昏睡過去的楊小海一溜煙跑進“中心大樓”,少了限制的“感染者”隨後便從城牆缺口跟了進來。一個個步履蹣跚卻執着的四下散去。

    “叮”,電梯門退向一側。純白大狗馱着楊小海步伐優雅的溜達進了“通訊室”。薇妮放着舒適沙發不坐,亭亭立於大屏前。右手攤開擎着左手肘,左手臂則懸立於左臉下,拇指不斷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我看到了!至少東面青龍化作飛灰,總算不虧!”

    薇妮盯着楊小海出溜到地板上,本想上前照看。但對粘稠綠液委實厭惡,衡量再三,終是輕跺纖細的黑高跟鞋,停在了原地。

    “您能稍微緊張下嗎?”薇妮對着擰開水龍頭、沖刷毛髮的白狗嗔怪道。語氣中透着絲絲撒嬌的韻味。

    大狗好整以暇,用兩個前爪輪番梳理着毛髮。看的出,大狗對一身純白很是愛惜。也就楊小海,旁人怕是碰都碰不得,更別提沾染污漬了。

    “……潰散?疏散?隔離?您老認真的嗎?我怎麼看您一點都不急?局面遠未糜爛。您快些回返西面,東方的事交給我。大的沒了,些許小怪,我還應付得來。”薇妮自信滿滿,跨步向辦公桌走去。桌面上,有隻裹着紅布、樣式古老的麥克風。

    “所有閒着的、能動的、沒有接敵的,有一個算一個,豎起耳朵給我聽着!”

    “鯨魚核電站”內,忽有性感大氣的聲音激盪:“我是特殊顧問助手薇妮。不管老人還是新倖存者,沒人不認識我吧?”

    這話雖稍顯霸道,卻也是實情。哪一個投奔的倖存者沒經過金髮美人的甄別呢?若沒有金髮美人把關,混進些自私自利、只想坑人甚至喫人的混蛋玩意兒,基地怕是早亂了套。

    “防護服、特殊步、地星最精尖的單兵裝備,還有少量在軍需倉庫裏睡覺。我允許你們去拿,但最多一整套。誰能擁有、穿不穿的下,全憑運氣。東面,城牆破損,有大量‘感染者’闖進。

    幾分鐘後,你們將親身體驗怪物的兇殘。五分鐘,基地的自動火力再持續五分鐘。之後,爲免誤傷,我會將它們全部關掉。

    時間一到,就算拿燒火棍,用拳頭砸、腦袋磕,你們也必須迎上去,將敢於踏足基地的怪物粉碎。這,是特殊顧問的意志。毋庸置疑,在楊顧問的光輝照耀下,我們必勝!現在,執行命令吧,子民們。”

    薇妮的聲音,帶着特殊的震顫,傳遍了每個角落。

    基地中,到處都有喇叭。這些擴音器的作用不只傳遞警報,還能保證命令暢達。薇妮的話透過槍炮的轟鳴,也穿通了厚實的水泥。就在“通訊室”樓下,一個鑲滿白色瓷磚的壁邊,站着位五十來歲、身穿白色廚師服的胖男人。

    他身前的案板上,還有一小堆被剁的碎爛的雪白魚肉。他的雙眼直視前方,彷彿那白色的瓷磚上有什麼引人入勝的畫面。不一會,稍顯渾濁的眼睛漸漸泛起了血絲。本是棕黑的眼仁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

    “主人有召,誓死相隨!主人有召,誓死相隨……”胖男人喃喃自語,緩緩操起手上的菜刀。突然間,彷彿被按動了開關,胖男人轉身、低頭猛跑。厚實的案板被胖腰一刮,立時打着旋向地面滾去。

    “咣……”,兩扇木門被野蠻撞開,露出了一羣眼泛紅光的人。他們要麼穿着廚師服,要麼繫着白色的圍裙。男女老少,十來個人,操着菜刀或鍋鏟,一窩蜂的涌向樓梯。整個樓道都是亂糟糟的,碎亂的腳步聲連成了片。

    那閒置着的、直上直下的電梯,孤零零的停在一樓,無人理會。不一會,“中心大樓”的大廳內便涌出了人潮。他們穿着亂七八糟的衣服,唯獨沒見基地最爲普遍的迷彩服。這些人眼泛紅光,嘴裏還碎碎念着:“主人有召,誓死相隨……”

    人羣踉蹌着跑出大樓,一窩蜂的向軍需庫涌去。除此之外,核電站附近冒出了許多白大褂。好在,沒有大專家趙貴傑的身影。

    空中盤旋的無人機將現狀拍下,彙總到“通訊室”的屏幕上:人們不斷從建築物中跑出,一齊涌向基地中後方的軍需庫。幾個傢伙被人羣撞倒,磕的滿臉是血也毫不在乎。轟鳴的槍炮聲將所有人都襯的無比癲狂。

    兩分鐘後,以軍需庫爲原點,人羣如出洞的螞蟻般四散開來。得益於不久前的拍賣會,每個人都拿到了武器。即便是未成年的兒童都揣了幾顆手雷。

    軍火,多了去了。雙眼泛紅的情況下,人羣的力量也得到了增強。當然,這一怪異的現象是楊顧問賜福的結果,合情合理,相當正常。

    從東城牆缺口涌入的第一批“感染者”緊跟人羣流到了軍需庫。迅速挺進的後果便是被子彈打成了塞子。與以往不同,這些“感染者”的百會穴上都頂着顆嫩綠的樹苗。

    植物,使得“感染者”特立獨行,與普通的感染者明顯區分開來。

    具體點說,一:它們不怕水。蠕動的“浮橋”就是最好的解釋。

    二:即使腦袋被子彈射穿射爛,它們仍可以手舞足蹈的撲向人羣。這點嚴重違背了“爆頭”即終止的設定。

    三:即便再怎麼迫切,再怎麼的窮兇極惡,大張的嘴吧卻沒吼出半點聲息。這些古怪的“感染者”,似乎個個都是啞巴。如此種種,無不表明:這些頂着樹苗的“感染者”們,和肆虐地星的腥臭傢伙有着本質上的不同。

    若只是這樣,在人類科技的力量面前,“感染者”可就弱爆了。可實際上,這些“感染者”的殺人手段不但不弱,相反還更加恐怖:它們雖然張牙舞爪,卻不生撲亂咬。很多時候,“感染者”還刻意迎向噴薄的槍口。腐爛的身體被子彈撕裂後,巨大的傷亡出現了。

    不論是北極熊公司還是華夏本公司的武器,殺傷力皆不虛假。子彈射入“感染者”的身體,往往正面一個彈孔,背面卻是一個大坑。不消幾槍,一個“感染者”便會被子彈打的七零八落。

    按理說,槍械威力越大,對人類一方越有利纔是。可問題就出在了威力大上。“感染者”腐朽的身體被子彈擊穿,擊飛的組織卻沒就此消散,反而裂成了無數細微的顆粒。顆粒被風一吹,很快便散的到處都是,然後被沒穿“變形金剛”防護服的人吸入肺中。

    “噗噗噗...”喧囂混亂的戰場上,忽然接連響起了一連串沉悶又微弱的悶響。每一聲響,都表示一個鮮活生命就此消逝—悶響聲是人頭上傳出來的。

    嫩苗穿透堅硬的頭骨,在沒頭盔保護的腦袋上發了芽。幾秒鐘,吸入顆粒的倖存者便渾身僵硬,無法動彈。而後紅的白的物事汩汩流出,將翠綠的樹苗渲染的陰森且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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