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存活錄 >第346章 意料之外
    “哪來的熊孩子?大半夜的堵馬路,早晚一不留神,活該碾死你。”推開步戰車門,一個傭兵出了車廂。從昏昏欲睡中驚醒,氣能順纔怪了:“你住哪?家長誰啊?有種站着別跑嘿。”

    胖男孩鬆垮垮的歪頭打量步戰車,癡癡傻傻的笑個不停。見他果真不跑,傭兵怒火更熾:“呦呵,硬茬啊?來來來,反正也不困了,今兒哥哥好好給你普及下交通安全知識。”

    傭兵將厚厚袖口象徵性往上擼了擼。純是慣性使然,天寒地凍,真把胳膊露出來,那可是很凍人的。

    傭兵緩步靠近,曲濂卻只顧歪頭看那低沉轟鳴、輕微顫抖的步戰車。厚厚鏡片後是滿滿的好奇之色。“起開,別礙事。”暴躁傭兵向曲濂胳膊抓去。就算教育愣子,也得先清道不是?

    男孩一套運動裝,再加上胖胖的身子,看起來很顯臃腫。傭兵探手一抓,卻穿過袖口直接搭上了手腕。入手處寒涼刺骨,竟比冰溜子還冷。

    “大冬天的,賊孩子咋就穿這兒點衣服?”心下一軟,怒氣登時泄了不少。

    “或許孩子是被爆炸聲嚇到了吧?”傭兵剛給胖男孩找了個攔車理由,手心處忽感奇癢難耐。傭兵忙用另隻手去抓。

    可越撓就越癢,直恨不得指甲摳進肉裏纔好。就着明亮的燈光,傭兵側身看向手掌—濃重的紫黑色,就像剛從染缸裏撈出來一般。

    “這、這怎麼回事?”傭兵內心驚詫,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紫紅掌心便在眼皮底下轉成了灰黑。那灰黑迅速擴散,轉瞬便蔓延至整隻手。

    傭兵懷疑自己眼花,晃晃頭,定睛再看,卻直接看到了腳尖前渾濁的雪地。傭兵困惑的舉臂,卻發現雙手已失,手腕處正有紫黑膿血緩緩流出。

    “啊”傭兵驚訝出聲。可直到此時,他仍只覺奇癢無比,一絲疼痛皆無。

    他沒感覺到疼,步戰車的駕駛員卻難保淡定。透過細長的瞭望口,他看到同伴抓了一把胖男孩,然後舉起胳膊,雙手化作了水。再然後,一米七幾的雄壯漢子便像中了“化骨綿掌”般轟然倒下,成了一堆散着熱氣的血。

    “臥槽!”一句標準的國罵出口,僅存的睡意全部消退乾淨,冰寒氣息鬼魅的貼上了背。

    “怪物!又有怪物!敵襲……啊……”

    駕駛位傭兵扯嗓只嚎一聲便再無聲息—一根圓錐形尖刺從胖男孩身上延伸而出,再從狹小的觀察孔刺入,輕易擊穿鋼化玻璃、貫穿頭盔,餘勢未消,還扎透了厚實的皮椅。

    步戰車內,除雷俊外還有四位傭兵,加姐弟倆共計六人。如今下車一位、駕駛座犧牲一位,活着的傭兵還剩倆。機槍手見狀,二話不說,長身而起。

    寒風凜冽,但機槍手因半身裸露在外,所以同樣目睹了全程。從傭兵被融,再到觸手刺穿駕駛室,總共也就一兩秒鐘。

    如此短的時間,決定開槍,再將重型機槍的槍口下壓瞄準胖男孩,然後再扣動扳機,反應不可謂不快,決策不可謂不果決。然而英勇的射手卻仍逃不掉悲慘的命運。

    “噠……”只是一個點射,30毫米機關炮便啞了火。帶有圓形尖刺的觸手,從胖男孩身上探出,直接刺穿了傭兵的胸膛。而倉促間激發的子彈卻打在了胖男孩的運動鞋邊,沒有命中。兩次襲擊,胖男孩一步未動,卻已然奪去了三條人命。

    半分鐘,頃刻之間,車內只餘一名傭兵和兩個手無寸鐵的半大孩子。盯着電子屏,弟弟渾身戰慄,驚懼自語:“是、是他……嗚……”後面的話被姐姐捂在了嘴中。

    “咔嚓”,傭兵拉動槍栓,將子彈推上了膛。姐姐剛要勸阻他不要衝動,可男傭兵卻一把將虛掩的車門關死。

    “你倆藏好了。外面的怪物八成是變異體,不可力敵。躲一會,基地高層會來救……”

    “噗……”輕響過後,一根圓滾滾的尖刺扎進後腦,準確的從傭兵嘴內探出。那帶着濃稠血漿的刺尖就停在姐姐眉眼前端。只要再伸一寸,姐姐必將香消玉殞,步了四位傭兵的後塵。

    “嘎吱吱……”尖刺從步戰車內緩緩抽離,剮蹭金屬的聲音異常刺耳。終究是野外求生的倖存者,隨着尖刺抽離,近在咫尺的傭兵軟軟滑倒,腦漿汩汩,目睹慘狀的年輕姐姐愣是一聲沒吭。

    她只是瞪着美麗的大眼睛,一手捂嘴,另隻手按着弟弟的脣。嚴苛的環境教會了她:沉默是最好的僞裝。

    經驗沒錯,她至少比眼前的傭兵來得幸運;可惜卻用錯了地方—車外的怪物可不是什麼變異者!隨着三道尖刺悉數收回,曲濂終於動了。

    他輕微搖晃着,向步戰車緩緩走來。“阿姊,他、他會進來麼?”弟弟用氣聲問道。

    姐姐輕輕搖頭,收回了手。只要不恐懼失聲,後面怎麼隱藏弟弟很清楚。一年前的超市生活,兩人就是憑着隱忍功夫而數次避過了怪物們。

    曲濂已經繞步戰車轉三圈了。終是看不懂凡人的智慧結晶,他在靠近姐弟的一側停下,隔着鋼板喫力的道:“教……我,這個……馬車……怎麼……動。我……可以……不……吞……”

    語聲暗啞,語速磕巴。幾句話竟比殺三個傭兵還要費勁。不過,這並不耽誤思想的表達。

    想到三名傭兵均死於車內,厚重堅固的金屬車身似乎並不能確保安全,姐姐的牙齒“磕磕磕磕”的碰將起來,即便用力咬合也沒用。

    曲濂將圓圓的腦袋側着貼上冰冷的車身。數秒鐘後,迴應他的只有沉默。

    “不……說話……就是……不願咯?”依舊沒有應答。曲濂怪異的圓臉上又涌現詭異笑容。

    那副厚厚的黑邊眼鏡忽然從中斷裂,繼而化成了黑色鱗片。圓臉漲大,很快便高過了步戰車。臉上、身上同時探出數根觸鬚,末端還有着鋒利尖刺。

    “噗嗤嗤”,金屬車身彷彿敗革一般被輕易扎透,然後再被觸鬚蠻力掀開。撕裂的車身正對一張五米來寬的血盆大口。口內,利齒森森,一條紫紅舌頭如怪蟒般亂竄亂甩。中人慾嘔的腥臭撲面而來。

    生死關頭,姐姐再也忍耐不住,摟着弟弟腦袋:“啊……”高亢尖銳的女聲隨之刺破雲霄。而弟弟則眼神呆滯,一動不動,似是傻了一般。

    眼看着姐弟倆就要被生吞入肚,血盆大口忽然滿布紫色電芒,怪蟒狀的舌頭亂翻,繼而痙攣。

    “滋啦啦……”如高壓線漏電般的微弱聲響使姐姐停止尖叫。

    她微睜左眼偷瞄,只見血盆大口就懸停在頭頂。冰冷的死亡威脅使她忙緊閉雙眼等死,旋即意識到了什麼,馬上又迫不及待的撩開眼皮。入目所見,尖牙利齒雖緩慢,卻仍執着的咬將下來。

    “嗷……汪!”

    突然,一聲高亢、雄渾、不倫不類的狼嚎自遠處響起。血盆大口急速收縮,只餘圓臉曲濂木訥立於車邊。他慢慢扭頭,將厚重的鏡片轉向狼嚎方向。

    眨眼間,一頭矯健的黑豹躍入視野。

    “雷鳴!”姐姐失聲尖叫,涕淚橫流。沒有什麼比絕境逢生更令人激動的了。

    犬王是順着槍聲追來的。後半夜,即便已睡下,它仍足夠警醒,可以最快作出反應。但即便如此,曲濂欲吞食姐弟時,它仍在百米之外。虧得神祕紫電再次立功,終於千鈞一髮之際救下了姐弟倆。

    紫電雖厲,卻滅不了曲濂。胖男孩渾身冒煙、動作緩慢,看着狼狽,實則毫髮無傷。稍一耽擱,犬王已經衝到了敞篷的步戰車前。

    沒有嘶吼,沒有多餘的動作,裹挾着狂風,雷鳴對曲濂攔腰便咬。後者雖早發現犬王,卻只能側身,根本躲閃不開。他笨拙的將屁股向後一拱,身上立馬爆出十幾根觸鬚來。

    能輕易撕開步戰車的觸鬚卻擋不住犬王的利齒。“噗”的一聲輕響,數十根觸鬚便全被咬斷。紫黑色的汁液亂甩,卻因角度問題幸運的沒落到姐弟倆身上。

    觸手被扯,曲濂身不由己的被拽離地面,繼而頭下腳上的倒插雪中。斷裂的觸手仿若還有生命,竟然紛紛倒捲纏上了雷鳴長長的臉頰。

    犬王立馬蹲坐,後腿前伸連撓,不一會便將斷裂的觸鬚悉數踹下了臉。犬王做完這些,曲濂的雙腳方纔軟軟落地。

    胖男孩用雙手在雪地上笨拙的撐了幾次,方纔費勁的把大圓腦袋從地裏拔出來。晃晃頭,散亂的眼光才慢慢匯聚到犬王身上。

    此刻,雷鳴探出鼻子,對着地上蠕動的觸鬚嗅個不停;而曲濂則雙臂盡斷,紫黑色的體液灑滿一地。任誰判斷都會認爲是曲濂吃了大虧。

    可詭異的是,胖男孩既沒有叫疼,也沒有逃,反而任由體液盡情揮灑。厚重的黑色鏡片後,仍是濃濃的戲謔之色。對方沒動,多智的犬王也就沒急着進攻。

    它緩緩繞圈,將自己切進了曲濂與步戰車之間。平日裏,姐弟倆也曾試着和雷鳴玩耍親近,只是沒一次成功的;但多少混了個臉熟,雷鳴知道姐弟倆是自己人。

    如此相持數秒,圓鏡片後的眼神慢慢變了。

    又過幾秒,曲濂終於忍不住,滿臉驚訝:“你、你、你怎麼……還不死?”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