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萬行寺見長重活以來受的最重的一次傷。

    當然,以前死遁的不算。

    只能說這個世界人才輩出。

    “啊,那你想換個皮套嗎?”

    “我不想,但這不都損壞了嗎?”

    萬行寺見長和世界意識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世界意識啊了一聲,“沒有,我還能給你拉活。”

    還能這樣?萬行寺見長本來以爲自己已經沒救了,畢竟一醒來就到了世界意識身邊。

    於是他馬不停蹄的點了點頭,“這個皮套用出感情了,還捨不得換呢。”

    ——

    福地櫻癡很強,但他打不過五條悟。

    主要是五條悟可以用反轉術式,就算直接將刀送到未來或者過去五條悟的心臟,反轉術式也可以在瞬間將傷口治好。

    更何況,五條悟還有無下限術式,打得過纔怪呢。

    “我沒有輸。”福地櫻癡跪倒在地上,雨御前也被五條悟摧毀碎成好幾塊落在地上。

    五條悟對傷害自己學生,妄圖通過書頁毀滅世界的福地櫻癡沒有任何的好臉色,他將墨鏡帶上,伸手,“書頁。”

    福地櫻癡嘆笑一聲,吐出幾口血沫,“現在你拿到書頁還有什麼用嗎?”

    五條悟不想跟福地櫻癡廢話,但到底還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將死之際他不介意給幾分憐憫。

    “雖然我不需要,但萬行寺同學可是跟我說了一定要奪回來讓一切恢復秩序纔行。”

    對於五條悟這樣的人來說,就算‘書’可以實現所有的願望也不稀罕。

    五條悟拿過書頁,隨便瞥了一眼書頁上寫的內容,然後瞳孔一縮。

    書頁的正面密密麻麻的寫着天人五衰的計劃,但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書頁正上方,宛若署名一般的五個字。

    ——萬行寺見長。

    “這個名字…?”

    “我在得到的時候,上面就已經有這五個字了。”

    福地櫻癡笑出了聲,帶着呼吸的岔氣聲,聽起來就讓人覺得難受,“不只是這一頁,‘書’上的每一頁都有‘萬行寺見長’。”

    在‘書’上寫下的東西都會成真,這是一切的前提。

    ‘萬行寺見長’這五個字意味着什麼,五條悟在這一刻想了很多很多。

    可心緒再怎麼亂如麻,當五條悟看見倒在血泊之中的萬行寺見長,還是沒能繼續自己的思考。

    萬行寺見長的體溫甚至都開始降低,如果不是五條悟帶着萬行寺見長瞬移回高專,家入硝子及時的治療,他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還好,這孩子的求生欲很強,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

    家入硝子最後還是沒有用‘奇蹟’這個詞語。

    想活下去,永遠是人最真實的願望。

    家入硝子摸了摸口袋裏的煙,最後還是掏出一塊口香糖扔到嘴裏。

    雖然一直知道萬行寺見長,但真正見到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氣。

    實在是太像了,像到家入硝子將記憶中快要忘記的人完全扯了出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家入硝子握住萬行寺見長的手,感受到少年屬於活人的生命與脈搏,她才鬆了口氣。

    十多年前觸碰到萬行寺老師時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甚至讓家入硝子都有些應激了。

    還好,眼前的少年是鮮活的。

    五條悟帶着黑色的眼罩,但他確確實實的看着萬行寺見長。

    “你怎麼了?”

    “很明顯。”

    “你每次懷疑別人的時候都是這樣。”

    “啊~果然大家還是喜歡我多笑笑的樣子~”

    家入硝子抽了抽嘴角,識相的沒有接話。

    五條悟因爲書上的名字不得不想了很多,牽扯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他忍不住去懷疑。

    甚至想過,這會不會又是總監部,或者是藏在暗中的誰的陰謀。

    懷疑——萬行寺見長是從書中誕生的存在。

    或許從來就沒有一個叫做萬行寺見長的人,老師也沒有一個名叫萬行寺見長的後輩。

    他不過只是一個被冠以萬行寺之姓的陌生人。

    “不要再想了,悟。”

    清泉涌入池塘,竹筒敲擊石頭,還有夏油傑的聲音終於讓五條悟回神。

    “無論如何,見長不可能是寫上名字的那個人。”

    夏油傑的臉色也並不好,他清楚五條悟的擔憂,因爲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但無論如何,萬行寺見長不可能在誕生之前就在‘書’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五條悟捏了捏自己的額頭,顯然有些不耐煩。

    他不討厭強大的人,甚至不討厭自大的人,但他討厭藏在陰溝裏的老鼠。

    這些老鼠往往掀不起什麼風浪,但藏在暗處吱吱吱叫着,趁你不注意咬你一口的模樣最令人作嘔了。

    一想到萬行寺見長的誕生有可能是虛假的,甚至連祝福都不曾有,五條悟就止不住的皺眉。

    “要告訴他嗎?”五條悟問。

    夏油傑看着窗外的風景,試圖讓美麗的景色稍微的洗滌一下自己並不美妙的心情。

    “那孩子才九死一生活過來。”

    告訴萬行寺見長有什麼意義嗎?

    告訴他你其實根本就不存在,你不是大家敬愛的萬行寺老師的後輩,你的存在甚至都只是一個錯誤。

    一個陰謀。

    那孩子雖然從來不喊累喊苦,也從不將自己脆弱的心展現在他人面前,但不代表他沒有難過傷心的情感,或是對世界的期待渴望。

    萬行寺見長甚至前不久目睹了萬行寺老師的再一次離去,五條悟將他眼中的悲傷記得很清楚。

    這樣的情感難道是假的嗎?

    而且,已經發生的事情,他們難道還要居高臨下,像審判者一樣去指責這個無辜的孩子嗎?

    這公平嗎?

    夏油傑喝了一口甜茶,似乎驅散了心中的部分苦澀。

    “我們應該保護那孩子。”

    是的,無論如何,那孩子是無辜的。

    五條悟仰着半靠在桌上,其實心中的想法和夏油傑一模一樣。

    “你知道夜蛾校長問萬行寺見長爲什麼要來高專的時候,他說了什麼嗎?”

    夏油傑轉頭去看五條悟,“說了什麼。”

    “他說,‘我想成爲火炬’,校長接着問,‘那你要是熄滅了呢?’,見長說,‘至少在熄滅之前,爲需要的人帶去光明。’”

    夏油傑呼吸一滯。

    萬行寺老師是悲壯的,身爲火炬燃燒到了最後,因爲他有必須這麼做的理由。

    但萬行寺見長本可以選擇更加美好安穩的生活,可他最後還是選擇來到高專。

    他無法選擇自己的出生,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無法更改,萬行寺見長能選擇的只有未來。

    這是一個想要爲世界帶去光的孩子啊。

    “決定了!將背後那個人找出來狠狠的揍一頓吧!”五條悟突然恢復了元氣,也不再垮着一張臉。

    就像柳暗花明,兩人都不再糾結萬行寺見長是不是從書中誕生的。

    夏油傑贊同的點頭,“是的。”

    不狠狠的將背後之人教訓一頓,他們對不起這個令人心疼的孩子。

    ——

    萬行寺見長終於醒了過來,他的傷很嚴重,雖然已經被反轉術式治好,但要是醒不過來還是會出事的。

    他睜眼的時候,只有伏黑惠一個人在病房裏,而伏黑惠看起來也是剛來探望他的樣子,手裏還拿着標準的果籃。

    “你醒了?我去叫硝子小姐。”

    雖然伏黑惠一直都是冷着一張臉不愛說話的樣子,但萬行寺見長卻詭異的察覺到了伏黑惠隱祕的情緒。

    他似乎在生氣。

    “當然會生氣,一個人悶聲不吭的跑到橫濱還差點死了,你等着釘崎和虎杖慢慢唸叨吧。”

    當萬行寺見長問出來的時候,伏黑惠一臉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畢竟是朋友,卻在這種時候拋下朋友獨自一人去送死,不生氣纔怪。

    萬行寺見長不好意思的摸摸後腦勺,想起虎杖悠仁和釘崎野薔薇可能會超級生氣的樣子臉色一僵。

    “拜託了!伏黑君!請幫幫我!!!我不想死!”

    雙手合十無比的虔誠,伏黑惠卻是一個字不信,還有下次這傢伙還得一個人衝出去。

    “不幫,等死吧。”伏黑惠冷硬的回答道,徒留萬行寺見長一個人流淚貓貓頭。

    家入硝子很快就到了,看見萬行寺見長生龍活虎的樣子就完全不用擔心——除了那隻看起來沒什麼變化的眼睛。

    “我應該沒事吧?”

    萬行寺見長試探的提問,他也知道自己這一次有點太過了。

    硝子小姐甜美一笑,“現在沒事。”

    啊這。

    萬行寺見長果不其然被釘崎野薔薇和禪院真希劈頭蓋臉一頓罵,虎杖悠仁和胖達甚至是狗卷棘也隱晦的表達了自己的不贊同。

    “一個人去面對天人五衰,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萬行寺見長也是有苦說不出,非要說的話其實是五條悟讓他去的,這鍋應該讓五條悟去背纔是。

    “好啦好啦,萬行寺同學還需要休息,你們這樣不利於病人修養哦~”

    關鍵時刻,五條悟終於到達了病房,呼喚着同學們放過萬行寺見長。

    禪院真希嘖了一聲,“你這傢伙,病好了就趕緊來訓練!”

    不打不長記性。

    萬行寺見長乖巧的答應着同伴們的各種要求,終於纔將大家送走。

    他嘆了口氣,然後聽見五條悟在他的身邊狂笑。

    硬了,拳頭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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