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爲不是敵人,所以他不可能冷着一張臉去漠視大家的善意。
尤其是這個極有可能與自己流淌着相同血脈的孩子。
小萬行寺沒有名字,聽十束先生和草薙先生說,他是被吠舞羅從慘無人道的研究所救出來的孩子,因爲作爲實驗品的過去,不能說話,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連站立都做不到。
萬行寺見長聽到這段過去時,不可能無動於衷。
這個可憐的孩子有着悲慘的過去,卻擁有着比誰都溫柔真誠的笑容。
萬行寺見長不知道是不是神奇的血緣,才讓小萬行寺對自己這麼依賴,但他不可抗拒的‘淪陷’了。
他會忍不住去想,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沒有拋棄他,而小萬行寺就是那個留下來的人。
情感的傳遞總是雙向的,當小萬行寺毫無根據的依賴着見長時,見長也因爲小萬行寺的依賴而感動。
在伏見猿比古的幫助下,吠舞羅很快就查到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好消息,兩人的確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壞消息,小萬行寺是見長叔叔的克隆體,非要論輩分其實小萬行寺更大。
而且,吠舞羅其實很忐忑,萬行寺見長應該不會在意自己多了一個親人,但可能會非常介意小萬行寺是實驗克隆體的事實。
他們不知道萬行寺見長與他的叔叔之間的關係到底好不好,只是將心比心了一下,覺得有些不太妙。
“王,我們應該告訴他們嗎?”
十束多多良如今最上心的人就是小萬行寺了,因爲那個孩子超乎想象的脆弱,看起來卻像普通的孩子一樣。
對周防尊來說,或者,對整個吠舞羅來說,如果小萬行寺多依賴的人增加了,甚至是他的親人,他們都很高興。
這是值得慶祝的奇蹟。
但他們的顧慮也並非沒有道理,說嚴重無情一點,小萬行寺就是冒牌貨,是因爲一個錯誤誕生的,而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冒牌貨。
安娜不太理解吠舞羅大家的擔憂,她自從和小萬行寺相識之後,就再也沒有看見過悲傷的未來了。
“尊…”
“嗯?”
周防尊低頭去看牽着自己的安娜。
“不會的…”
安娜是權外者,能力涉及的範圍極廣,甚至能感知到未來。
“這樣啊…”十束多多良突然就鬆了口氣。
不是因爲知道並不會決裂的未來,而是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無論是小萬行寺,還是那個看起來有些陰鬱疲憊的少年萬行寺見長,其實都是好孩子啊。
——
“見長君,我們可以見一見你的老師嗎?”於是有一天,草薙出雲聯繫上了萬行寺見長。
萬行寺見長沒有猶豫,“可以是可以,但我要問一問老師…你們說的是五條悟對嗎?”
他想不通吠舞羅想要見一面五條悟的原因,也並不覺得雙方會因爲什麼事情有所交集,所以多問了一句。
“是的,我們想見一見五條先生。”
萬行寺老師是五條悟的老師,而五條悟又是見長的老師,尊敬的老師被別人盜取了身體的一部分用於實驗,還誕生出了小萬行寺這樣的存在,比起找尚未成年的萬行寺見長說明這件事,還是找五條悟比較好。
“老師,我這次出任務,認識了一些人。”
“萬行寺同學交到朋友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呢!”
五條悟真心實意的開心,卻也因爲動作太過誇張而看起來像是在嘲諷。
萬行寺見長已經習慣了,他只是抽了抽嘴角,繼續解釋了下去。
“是赤王的氏族吠舞羅,他們收養的孩子似乎與我…與我有些關係,所以想見一見您。”
大概是把五條悟當做自己的監護人了吧,萬行寺見長心想,但並不介意。
五條悟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件大事,他放下了手裏的工作,認認真真的和萬行寺見長聊了起來。
這一瞬間,五條悟真的像萬行寺見長的監護人。
“是偶然碰見的孩子,因爲我與他長得太像了,他們大概是查到了什麼,所以…”
真是意外嗎?聽着像,但五條悟難免有些戒備。
——
王權者是凌駕於非術師之上的最強,即使是咒術界也要尊敬一二的存在。
於是五條悟答應了與吠舞羅的見面。
一直都有聽說過王權者的風采,但五條悟其實沒有與王權者見過面,畢竟是完全不交集的兩個世界。
用六眼去看赤族的王,也能看見那具身體中隱藏的巨大能量。
只是以這樣的身體素質,根本不足以抵擋那麼強大且暴虐的力量,周防尊是怎麼做到的呢?
“感謝你們對我學生的照顧呢。”
“不用客氣,只是舉手之勞。”
五條悟說這話其實語氣並不好,被懷疑是刻意的找茬或者嘲諷都是常有的事,但亞麻髮色的青年卻溫柔的迴應着,不帶一絲一毫的戾氣。
本就不是敵人,所以沒有必要搞的這麼劍拔弩張,草薙出雲將關於兩個孩子的調查資料交給了五條悟。
“萬行寺先生應該是五條先生很重要的人吧,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也很抱歉。”
五條悟的臉色並不好,但做錯的也從來不是吠舞羅,他不會將怒火發錯地方。
老師已經因爲那樣的身份受盡苦頭,竟然還有非術師盯上了他的強大力量,甚至想要造神,並且真的造出來了一個。
那個可憐的實驗品,就是吠舞羅從實驗室救出來的孩子。
“怪不得這麼像。”五條悟帶着黑色的墨鏡,所以沒有人能夠看出他到底看着誰。
他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在與小夥伴玩耍的小萬行寺,吠舞羅大概也覺得沒有隱瞞的必要,所以並沒有讓小萬行寺迴避。
萬行寺見長和橫濱港=黑那位是因爲血緣,而這個孩子就是貨真價實的‘本人’了。
“負責實驗的人呢。”五條悟像是不經意提起那樣,可也並非生長在和平環境的吠舞羅怎麼聽不出來五條悟語氣中的凝重呢。
“主謀有兩個人,他們都在黃金之王的手上,受到了懲罰。”
儘管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的懲罰根本無足輕重。
但他們不可能再去一次黃金之王的地盤大鬧一場,之前已經足夠了,再來一次會被當做宣戰的。
五條悟嘖了一聲,但也沒有再向吠舞羅詢問。
“你們有告訴見長嗎?”
“還沒有。”
畢竟如果告訴了,就沒有必要再如此慎重的請來五條悟了。
五條悟沉思了一會兒,“我覺得,還是交給他們自己決定吧。”
有些事情是無法隱瞞的,與其多年之後暴露破壞兩人真摯的情感,倒不如一開始就說清楚。
五條悟相信,萬行寺見長已經無法再一次承受重要之人的離去了。
更何況,那孩子心地善良,怎麼可能因爲這樣一層原因就厭惡毫無過錯的額小萬行寺。
是小萬行寺想要誕生的嗎?不是。
是小萬行寺想要實現那些野心的嗎?不是。
那不就得了。
——
萬行寺見長疑惑的跟着五條悟再一次來到了吠舞羅,不清楚五條悟表面那層慎重和衝突的喜悅從何而來。
後來,萬行寺見長懂了,那不是喜悅,那是幸災樂禍。
“來~萬行寺同學~見一見你的叔叔~”
雖然同意了五條先生坦白的意見,但等到五條悟拉着萬行寺見長來到吠舞羅毫無鋪墊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還是瞳孔地震。
這就是咒術界的最強嗎?!原來他們從各方面打聽的五條悟是個討人厭的人原來是真的啊!!!
萬行寺見長和小萬行寺都是滿頭問號,尤其是萬行寺見長,跟地鐵老人看手機沒什麼區別了。
“五條老師…不要這樣…”
如果是其他場合,五條悟怎麼搞萬行寺見長都不會說一句話,因爲他知道越是勸阻五條悟就越是起勁。
但這一次不一樣,小萬行寺還在自己的面前啊!!!
不過,叔叔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哦,萬行寺同學。”五條悟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非常嚴肅的說着。
他並非在戲耍萬行寺見長,而是事實。
“小萬行寺是你叔叔的克隆體,他就是這樣誕生的。”
萬行寺見長第一反應不是覺得噁心——這應該是大多數人正常的反應。
他只覺得難過。
一個孩子的出生應該是收到祝福的,有着母親溫暖的懷抱,有着父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微笑歡迎。
而不是冰冷的營養液和毫無價值的記錄本。
就算是失去一切的自己與哥哥,在被拐賣之時,也有父母堅定不移的尋找啊。
小萬行寺有些侷促,他其實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但他看得出來周圍之人的臉色。
他唯獨看不清垂眸的萬行寺見長的表情。
小萬行寺有些遲疑,但他還是輕輕的碰了碰萬行寺見長的手,在沒有被躲開後,牽住了他。
萬行寺見長看向了小萬行寺,雙眸中全是悲傷,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
小萬行寺不知道爲什麼,但他不希望從哥哥的眼中看見眼淚。
於是他努力的微笑着,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樣。
‘尼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