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長安街上也熱鬧了起來。
震天響的鑼鼓,偌大的迎親隊伍繞着皇城裏走了一圈,喜慶的紅色本就耀眼,中間的八擡大轎更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擡轎的轎伕各個面赤耳紅,三月的天卻硬生生汗如雨下,腳步艱難,那轎子離地堪堪只有一釐,轎杆從兩頭往裏面彎曲成一個明顯的弧度,像是下一秒就會被那轎子給壓斷了。
一路慢吞吞的,終於到了燕王府門前。尚未落腳便聽咔嚓一聲響,轎杆生了裂痕,似是要斷了。
轎伕們面面相覷,當機立斷將轎子給放了下來,生怕晚一秒有什麼禍事上身。
因這動作略大,轎子又是猛然間停住,裏的人似是沒留神,險些一頭從轎子裏栽出來,紅綢轎內一片翻騰,半晌才堪堪穩住。
轎子平穩落地,轎伕鬆了一口氣,不多時,便有人過來,去請裏面的新娘子。
轎子寬大,足夠走下兩人的身量,這新娘子卻是剛剛好,一落腳彷彿地都顫了一下,巨大的身量,約莫有兩百斤重,一身紅衣也遮不住那滿身的肥肉,反倒顯得格外的滑稽。
引得路人笑出了聲,對其指指點點。
“都說鎮國公府嬌養了個名動皇城的嬌美人,這胖的比兩頭豬還要重,怕不是個胖美人吧!哈哈哈!”
“以往這顏綰書當真是個又美又媚的嬌美人,只是不知緣何得了這肥胖症,變成如今模樣,當真是可惜了。”
男人說笑間搖頭,周圍的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那年長安街的恣意瀟灑的紅衣身影,亦是贊同的點點頭。
衆人尚未回過神,只見那兩男子前站定一人。
男子忽的瞪大了眼睛,伸手捂着脖頸,身子慢慢的滑落,鮮血自掌心溢出,滴落一地,惹氣一陣尖叫和吸氣聲。
“爺說了,書寧郡主身份貴重,豈容旁人非議,論者皆殺。”
此話一處,那二人身後忽的空出了一大截,衆人再不敢看熱鬧,紛紛散去。
不消一刻,那二人的屍首便被燕王府的下人隨意拖走,地上的鮮血亦處理的乾乾淨淨,動作麻溜,表情一致,顯然是做慣了的。
被議論的新娘子顏綰書早已入了府,不知這身後事,一衆禮制過後,她連新郎的鬼影都沒瞧見,便已送入了洞房。
不過她樂得自在。
此時的顏綰書已非彼時的顏綰書。
如今的顏綰書,來自二十一世紀,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美食主播,一天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的主播,最後甚至猝死在直播中。
然後她就穿書了。
她穿的這本《權臣》,是粉絲強烈安利她看的,因爲這書中的女三與她同名同姓,她死時還在和粉絲因爲這女三掐架。
沒成想那麼巧,她穿書過來了,成了同名同姓的顏綰書。
在書中,原主就是一個愚蠢無腦,俗稱傻白甜的女三。本是鎮國將軍府嫡女,皇上親封的書寧郡主,在家人的嬌寵下長大,卻不知天高地厚,一切以愛情爲主。原主盲目愛上了二皇子,被利用當了二皇子的眼線,出賣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燕青冥,以至於最後家破人亡,自己也不得善終。
她看的時候險些沒心梗氣死,哦,現在也差不離了,她死了。
顏綰書反正是不能理解原主的想法,她現在追求的只有一件事。
她要做鹹魚。
一條有喫有喝還有美男睡的大咸魚!!!
“咳咳。”
她輕咳一聲,稍微收斂下臉上的喜氣。
最後一條不行就算了。
雖然燕青冥,也就是現在她的夫君,從書中的描述來看,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但他是個大反派,性情陰鷙,做事狠辣。
比起睡美男,她還是想活命。
活着~多不容易吶。
“小姐,不對,是夫人,奴婢讓其他人都下去了,您快喫一些墊墊肚子。”丫鬟和芷將桌上的糕點,端到顏綰書的身側,怕她餓着,還貼心的奉了水。
折騰了一整天,顏綰書還算適應,畢竟以往她的工作強度可比這難多了,但肚子早就抗議了,咕咕叫個不停。
她隨手將頭上的蓋頭掀了扔在一旁。
這動作嚇了旁邊的和芷一跳。
顏綰書一看她表情就知道想勸自己,可她餓了。
這時候,誰都攔不住她。
兩塊糕點下肚,顏綰書活過來了,開口吩咐:
“八寶鴨、紅煨肉、滷子鵝、珍珠魚丸、炒時蔬……暫時就這些吧,讓他們抓緊送過來。”
和芷在一旁已然石化,傻眼了。
“夫……夫人今兒個是您大喜的日子。”
顏綰書擡眸看她,那意思是她知道。
而且她還知道燕青冥今晚會被什麼事情纏住,暫時回不來,那她幹嘛委屈自己。
和芷被她眼神一噎,話說不出來了,只好按照她的吩咐去辦。索性今兒個燕王府宴席,這些東西來的也快,不多時便滿當當的一桌。
嚐了一口軟糯糯的紅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膩,味道美的顏綰書簡直想上天,舒坦的輕喟一聲,動作倒是不落,一筷接一筷的。
本就因肥胖而擠在一起的五官,這會兒只看得見鼓起的腮幫子在動來動去,眼睛鼻子全都埋沒在臉上,看不清了。
半個時辰後,和芷對着那一桌連湯汁都不剩比臉還乾淨的空盤子大眼瞪小眼,還沒緩過神來。
“嗝~”
顏綰書已是心情極好的打了個飽嗝,笑起來活像個福糰子,身上的肉都跟着一動一動的。
她站起身往裏屋的榻一躺,便揮手讓和芷去備水。
喫飽喝足往熱水裏一泡,她美的不要不要的,甚至哼起了歌,雖然五音不全又走調。
和芷唉聲嘆氣的看着顏綰書歡快的身影,覺得顏綰書大概是瘋了,可她心底總有一股子的慶幸是怎麼回事。
顏綰書不知和芷心裏的想法,就算知道也不會在乎。
沐浴後,她神清氣爽的往屋裏頭去,口中哼着的調子,在瞧見屋內的男人後嚇得破音,一不留神撞到了門框上。
那門在風中晃盪兩下,只聽轟的一聲,倒在了顏綰書的面前,帶起了一層的灰。
顏綰書退後一步,心裏先想到的是,“完了,這澡白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