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生她此刻只能裝作不知，顏綰書她們沒問責，她貿然解釋，只會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壓下心底的想法，江映雪面上露出少許愧疚，表情示弱的應聲感謝，按照燕青冥的意思，喫那葡萄。
葡萄比別的要酸些，不能喫酸的人，如吳松月那般，喫一個都表情扭曲，但江映雪喫酸的還行，還能面不改色。
轉眼一盤子就沒了，她擦了擦手，以爲這事就這樣結束了。
衆人也是這樣以爲的，直至江映雪喫空了一盤，就有另一盤，哪怕她有心想放緩速度，燕青冥都會不緊不慢的跟着說話。
“王妃可有怠慢江姑娘的地方？”
誰敢應聲，誰又敢說，江映雪只能硬着頭皮接着喫。
直到喫的嘔酸了，燕青冥也能面不改色的，讓人給江映雪上茶，漱口後接着喫。
這壓根就不是爲難的級別，而是折/磨了。
衆人看的心有餘悸，心底拔涼，繼上次燕王妃打人打臉腫之後，燕王送葡萄送到吐，她們心底對燕王府的恐懼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而自始至終，燕青冥目光裏皆只有顏綰書，未曾擡頭看一次，手下的動作倒是不停，見顏綰書喫夠了葡萄，便又換了別的。
把人伺候的舒坦，自個兒也能面不改色。當真是讓人又懼又羨。
顏綰書嘴裏一直沒閒着，本就八分飽，再被燕青冥喂這麼一遭，有點撐，拿帕子給他擦了手，沒讓他再動。
她瞧了一眼江映雪，看着面色慘白，像是要不行了，好心的讓人送江映雪回去，今日喜氣，可不能讓無關緊要的人給弄得晦氣了。
江映雪不止當衆受到羞辱，還得巧言向顏綰書道謝，低垂的眼眸裏皆是陰沉狠辣。
這次是她大意失了分寸，下次她定要讓顏綰書爲此付出代價！！！
江映雪離開，顏綰書瞧着衆人食不下咽的模樣，壓了壓上揚的嘴角，准許他們離去，不必再待着了。
衆人如蒙大赦，紛紛道喜後離去，蘇含雁是最後一個走的。
“燕王妃有喜是好事，可要格外注意身體。”
聽着像是關心的話，但怎麼聽都很刺耳。
蘇含雁也不多言，只說了這一句話便離開，顏綰書掀起眼眸，神色淡淡，並未與她說些什麼。
旁人的嘴管不住，蘇含雁又不是上帝，說什麼就什麼。
等人都走了，烏才與和芷也就順手退了下去，不多時，這處就剩燕青冥與顏綰書兩個人。
顏綰書有些不自在的想從他懷裏出來，只是剛動一下，就被男人給緊箍了腰身，動彈不得。
她抿了抿脣。
“夫君還未用膳，先行用膳吧。”
剛剛女眷在此，他盡是喂她了，自個兒半點也沒動。
她心底還有些亂，雖說之前她也想過了，若是有孩子，那就順其自然，他們總歸是在一處的，但這孩子真來的時候，她還是要好好想一想，日後究竟該如何。
燕青冥看着她，順勢應了她，將她扶起來。
顏綰書點點頭，溫和一笑。
二人回府，燕青冥直接送她進屋子，站在門前沒進去。
“書書，我算不得喜歡孩子，但因爲是你，所以愛屋及烏，卻也僅此而已，別因爲孩子而委屈了自己。”
顏綰書是背對着他的，聽到這話時，停住了步伐，轉身看他時，他已先行離去，背影高大，身影堅毅，如座山般不可撼動。
她眼睫顫了顫，躺在榻上休息。
腦海裏亂糟糟了許久，漸漸理清了思緒。
說實話，燕青冥雖情緒不定了些，但自從喜歡她後，對她已是好了很多，事事順着，竭盡可能的爲她考慮。
喜歡她，對她好，潔身自好，有顏有錢，更有權，護得住將軍府……種種條件加起來，這世上還真再找不出第二個。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喜歡她，甚至於愛她。
而一旦失去了這個條件……當初她抱上燕青冥這條大腿，就是一場豪賭，用她和將軍府的性命做賭，本來也沒有其他路，現在看來是她賭贏了，略勝一籌，只是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究竟誰輸誰贏。
她與他本來就牽扯在一起，分不開了，現在有了孩子，那她就再加點籌碼，賭他愛她一輩子。
他愛她，便是她佔據的最大優勢，她不信之前她能逆風翻盤，現在就不能順勢而上，達成所願。
況且，這樣獨一無二的人，她也不想錯過。
順其自然，賭她會不會愛上他，會不會讓他愛她一輩子。
想開了，顏綰書的睡眠都變得極好，不過轉瞬就已入睡。
殊不知，在她入睡沒多久，就有一道身影佇立在她榻前。
燕青冥一向坐的脊背挺直，此刻卻是毫無形象的坐在她榻前的地毯上，臉上的神情來回轉換。
想伸手摸摸她的臉頰，卻又怕打擾她休息，躊躇幾分，聽着她呼吸沉穩均勻，才慢慢的握住她放在外的手。
纖細的手掌，肌膚白嫩，被他寬厚的手掌，牢牢的握在手心，沒能忍住的，低首在其白皙的手背落下輕柔的吻。
他的確不喜歡孩子，甚至不想她生孩子，但自圓房以來，他未曾採取任何措施，任由其自由發展。
只是卑劣的想將她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他們現在的關係看似牢固，但只是他單方面的而已，他看的清楚明白，卻不能點破，亦時刻擔憂着日後她不需要他了便會離開。
所以，他想，有個孩子。
她溫柔又善良，至少會捨不得這個從她肚子裏出生的孩子，會有所猶豫也是好的。
可今日看她因爲孩子而難受，他又反悔了。
他想留下她，卻又忘了。
生孩子如同走鬼門關，她會難受，會痛苦，亦會經歷生死。
因爲一念之差，他將她推得更遠，亦置身於危險之中。他想挽救，卻進退兩難。
“書書，是我做的不夠好嗎？爲什麼……”不愛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