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燊的視線從書轉到了窗外，看到了那沉甸甸的果樹。
那些果樹是黑影們從荒郊野外移栽回來的，晚風習習，帶着果子獨特的香味吹了進來。
小傢伙還在睡覺，窩在他的懷裏，兩隻小手縮在胸前，縮成了一小團，像極了小動物，輕輕地呼吸着。
有那麼一瞬間，金燊想，他如果有女兒，可能就會是這樣，這樣依賴他，信任他，挨着他就能夠睡得香甜，因爲她知道他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爸爸。
可是隻是一瞬間，金燊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他這輩子不會有孩子，他也不該有孩子。
旁邊的黑影提醒道，該喫晚飯了。
金燊猶豫了一下，推醒了還在睡覺的粥粥：“起來喫飯了。”
小傢伙迷迷糊糊地動了動，不肯睜開眼睛，小小的“嘎~”了一聲。
金先生把人抱了起來，讓她坐在書桌上，然後小傢伙就這樣坐着也能繼續睡。
小孩子覺多，本來就睡不醒，金先生猶豫了一下，說道：“讓她睡吧。”
“晚上餓醒了，再給她喫。”
黑影提醒道——
她醒了看不到先生，肯定會害怕。
金燊原本準備離開，聽到這話，想起了之前app的提示，猶豫了一下，說道：“收拾一個房間出來。我在這裏住。”
金燊示意黑影把小傢伙抱到她自己的房間睡覺，然而黑影剛接手，小傢伙一下子醒了過來，警惕地擡起頭，發出了殺鴨嘎嘎叫。
黑影乾脆利索地把粥粥丟給了金先生，金燊無奈地接了過來，血壓直線上升。
小傢伙看到了爸爸，瞬間就不叫了，抱住了爸爸的胳膊，可憐巴巴地“嘎”了一聲。
——爸爸不要兇我，我不怕爸爸的朋友了……
金燊聽到這小可憐的聲音，想罵又罵不出口，畢竟是本能反應，他只能開口說道：“爸爸不兇你。”
小傢伙看向了旁邊的黑影，伸出了手，要抱抱。
黑影愣了一下，還是上前，抱了過來。
小粥粥整個人都僵硬了，小身體就不停地抖抖抖。
儘管app沒有提示，金燊還是把人抱了過來，不能太急了。
反正已經醒了，金燊抱着孩子走到了餐廳，黑影已經把兩個人的晚飯都準備好了。
金先生算是第一次跟人一起同桌喫飯，昨天雖然餵了這個小傢伙喫飯，但是他並沒有一起喫飯。
金燊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就在這裏喫晚飯。
而坐在另一邊的粥粥自己圍好了口水兜，然後一勺子一勺子大口大口地喫飯了，她喫飯簡直是史詩級災難！
可能是真的餓了，也有可能是喫飯很高興，每一口必自帶音效“昂！”
喫相實在是讓尊貴的死神大人看不下去了，他開口說道：“周粥，喫飯不可以發出這種聲音。”
粥粥茫然地看向了爸爸：“昂？”
“對，不可以這樣子。”
“嘎嘎……”小傢伙有點着急地說道。
死神大人聽懂了——
粥粥說的是，爸爸以前就是這樣餵我的啊。
死神大人想起了偶爾見過的大人喂一兩歲小孩子喫飯的畫面，的確會先昂一聲，示意小孩子該張嘴喫飯了。
前一天，死神大人一勺子勺子地喂，的確這孩子喫飯沒有自帶音效。
死神大人看着這小傢伙的樣子，嘆了一口氣，他坐在了小傢伙旁邊的位置上，把勺子拿了過來，“我餵你，但是你不可以昂昂了。”
粥粥乖乖地點了點頭，嘎了一聲。
聽到這個聲音，金燊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雖然聽得懂這個小傢伙每次嘎嘎叫在說什麼，但是黑影們聽不懂。
還是得改了。
死神大人拿着勺子，面無表情地舀了一勺子肉羹，小粥粥立馬喫掉了，小手一搖一搖的，表情特別滿足，眼睛都笑眯了。
死神大人：“……”就只是喫個飯而已，怎麼還這麼多表情？
不過這一次倒是沒說什麼，而是把整碗飯都喂完了。
喂完了以後，小粥粥就伸出小胳膊：“嘎……”
死神覺得說話得糾正了：“以後不許嘎嘎叫，你又不是小鴨子。”
粥粥小表情特別豐富，得意地“嘎嘎嘎！”
——我是小鴨子公主！爸爸是鴨子國王！媽媽是鴨子王后。
金燊：“……”我不是我沒有你胡說。
死神大人突然意識到小傢伙把她認成了爸爸，但是似乎從來沒有問過媽媽去哪兒了。
他知道這個人類幼崽是bug，但是具體人類幼崽的經歷，他並不是很好奇，但是從人類幼崽對他的依賴愛戴，還有理直氣壯要抱，要餵飯，能夠看出來這個人類幼崽以前應該是被寵着長大的。
死神大人心裏有了好奇，等到小傢伙睡着了，便打開了app，搜索了人類。
很快就搜索出來了小崽崽的血緣關係圖，但是跟其他人類的血緣關係圖不一樣的是她的連線都是灰色的，因爲她已經徹底從她的關係網中消失了。
這裏的消失並不單單指實體消失，更是指記憶的消失，經歷的消失。
金燊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開了屬於小傢伙父母的那一欄。
很快，死神先生便查到了小傢伙的生前的事情。
父母原本是是普通工薪階層，母親患有心臟病，生下週粥以後，基本上都在住院，爲了能夠照顧女兒，周爸爸辭職回家帶孩子，並靠畫畫掙錢養家。
昂貴的醫藥費，孩子的各種費用，養家並不容易，但是周爸爸還是堅持了下來，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死亡依舊光顧了周媽媽。
他看到了那個臉色蒼白的女人牽着懵懵懂懂的小孩子的手，“媽媽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了，粥粥要聽爸爸的話。”
但是bug就是在這裏出現了，原本應該收取周媽媽的靈魂，但是系統收了小傢伙的靈魂不僅如此，而且把她的名字刪掉了，哪怕及時補上了也沒用，周粥已經完全脫離了原本的關係網。
死神大人看完了以後，明白無論是那個倖免於難的周媽媽還是原本跟小傢伙相依爲命的周爸爸，在他們的記憶中並沒有孩子。
金燊關上了app，正好就看到了門邊有一個小辮子。
很明顯有一個小丫頭躲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