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院的服務員收走了他們手中的票,接着將票根還給了山本。
女孩急匆匆地從旁邊經過,連爆米花都忘記拿上。一直坐到了那柔軟的座椅上面後,她才感覺自己的臉頰熱度有所消退。
她想要拿起來冰涼的可樂貼在臉邊降暑,結果下一秒就被人將飲料從手中抽走——
渡邊寺早有些驚訝地擡頭看,就看見影廳裏那朦朧的光線下,男人的笑容卻依然爽朗的格外耀眼。他直接將手裏巨大的爆米花桶塞到了她的懷裏,足有30公分高的爆米花桶將女孩的臉龐映襯的更加嬌小。
女孩呆呆地抱着爆米花,就像是隻兔子呆呆地抱着根巨無霸胡蘿蔔。
這個場景把男人逗笑了。
“待會兒這些就要靠你解決了。”他用騰出的那隻手rua了rua女孩的頭髮,“看起來明明是四人份的量,但是影院卻偏偏標註的雙人份······”男人有些苦惱地說道“也許最後還要帶回家裏去喫?”
這道題渡邊寺早倒是會“只要它將分量標到無法想象的誇張地步,相對來說人們就會下意識將它的價格也合理化——放在別的地方很難有人會花一頓午餐錢去買爆米花吧?”
“原來如此。”山本武恍然大悟。
他順手從女孩的爆米花桶裏面抓了一顆,然後拿在眼前感慨道“這就是做生意的竅門嗎?怪不得老爹之前說我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阿武之前是做什麼的呀?是在其他的餐廳裏面做壽司師父嗎?”
說到這個,女孩倒是想起自己還沒問起過對方原本的工作。
聽山本武說過他是最近纔回來接手父親的壽司店,而在這之前的事倒是很少提起。
男人愣了一下,接着說道“嘛,雖然很想說是的,但過去的我只是在公司打工而已啦。”
“啊哈哈哈,當初出去工作的時候還被老爹很不看好,回來的時候跟老爹練習了好久才重新到達可以開店的地步呢。”
女孩點了點頭“確實,也許父母會很不放心孩子們出去闖蕩,當初我的一個朋友就······誒?”她的眼神又變得恍惚起來。
“我的一個朋友?”渡邊寺早不確定地重複道,她感覺自己的腦袋開始隱隱作痛“我朋友應該也是這樣的嗎?想不起來了······我想不起來了······”
她的手下意識想要去抱住腦袋,但是手腕卻被某個溫熱有力的手掌給緊緊地攥住了。
渡邊寺早擡頭,映入眼簾的是山本武一如既往可靠的面孔。
“寺早。”他皺着眉,黑亮的眼睛裏寫滿了擔心“記不起來的話不要強行逼自己回憶。”
“沒關係的,慢慢想也是沒關係的。”
“假如我一輩子也想不起來呢?”女孩盯着他,冷不丁地問道。
“那也沒關係的。”男人的聲音短促有力。
在說這話的時候,他依舊沒有放開自己的手。
女孩將視線下移,再下移,劃過那巨大的爆米花桶的邊緣,接着又落在那隻被握住的手腕上。
之前就說過了,山本武的膚色是那種很有力量的、帶着野生陽光氣息的小麥色。
而渡邊寺早自己的膚色向來是白皙的、還帶着點缺乏鍛鍊的蒼白。
這就使得當男人的手掌扼住她細白的手腕時,在陰暗的影院裏面竟然有種被禁錮的美感。深色和淺色,力量與柔弱,就這樣在這片黑暗之中碰撞出讓人心驚的對比。
女孩慢慢地、慢慢地將手抽了回去,接着又把那爆米花桶擋在w52ggdco了臉前面,嚴嚴實實的、一點也不露。
山本武其實真的很苦惱。
從這次決定出門看電影之後,一切就變得不受控制起來。
首先就是渡邊真的很好看。
這一點山本武早就有所認識了。
但是每一次認識過後,下一次都能用事實來刷新他的認知——原來她還可以那麼好看。
雖然男人已經極力的掩飾好自己的表情了,但胸膛之中砰砰跳動的心卻根本沒辦法壓制。女孩離得遠自然無法察覺,可是山本武卻覺得自己的心跳聲是那麼大,大到就像是貼在耳邊躍動似的。
他默不作聲的將女孩擋在了更爲安全的路邊,但是對方卻不依不饒,非要跑上前去幾步倒行看他——裙襬在空中飄蕩成很好看的圓弧,被風吹動的布料也撥動了男人的視線。
這句是實話。
“同事推薦的那家設計店果然很靠譜,下次我會去幫寺早多訂幾件的。”
這句也是實話。
無論在何處都相當受歡迎、能遊刃有餘面對各種場合的彭格列雨守非常擅長用實話來掩蓋實話。
就像是他現在用無意義的讚美來掩蓋自己心動的事實一樣。
他其實並不想要那麼早對女孩說這些的,畢竟他就算再怎麼洞察人心,也是個毫無戀愛經歷的大齡單身漢罷了,在喜歡這種事上誰都會覺得猶豫——
“他/她是不是喜歡我”之所以被稱爲人生三大錯覺也是這個原因。
在窗戶紙沒能被人主動戳開之前,誰也不知道對面等着自己的是驚喜還是失落。
而就算確認了對面是合適的人,捅破窗戶紙的時機也尤爲關鍵。
也許早一點捅破,對面的人還不至於失去耐心離去;也許晚一點捅破,對方纔會終於願意接受這樣的心意。
惱人的情緒、難得的猶豫,讓向來知進退、懂做人的雨都開始煩惱起來。
一切的煩惱也不過是來源於珍視的心意。
在得到了真誠的誇讚以後,女孩卻並沒有顯得非常高興。山本武有些苦惱地撓了撓下巴,接着不動聲色地朝女孩的那邊靠了靠——
在彭格列的訓練之中鍛煉出的優秀聽力成功讓他聽到了女孩碎碎唸的幾個字眼——
[計劃][告白]······
男人愣住了。
他發現,自己喜歡女孩的計劃是這樣讓人難以招架。
過馬路的時候下意識挽住他的胳膊、苦惱選什麼套餐時候皺在一起的眉毛、還有發現新大陸似的想要和人分享的神神祕祕,這些都好可愛。
好可愛。
這也是她的計劃之一嗎?
山本武想到。
他順着女孩的提示朝那對學生情侶看過去,腦海中想起來的卻是渡邊寺早第一天醒來時候穿着的那件過長的校服外衣。
他忍不住繼續之前未曾想完的念頭——假如寺早在並中念國中的話,那會是怎樣的情景呢?
少年的時候總是單純又莽撞的,遇到了蝴蝶就會忍不住去追。
如果寺早真的在並中唸書的話。山本武想,他可能要成爲雲雀心目中超越了六道骸的頭號惡棍——以違反校規出名的那種。
雖然這樣的情景一想就非常美好。
但是······
是不是看那邊的兩個人看的太久了些?
山本武輕咳一聲,打斷了女孩神遊天外的思緒“在想什麼?”
原本只是爲了開啓話題,卻沒想到得到了更加默契的想法——
“在想阿武國中的時候。”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國中的時候啊······
山本武看到女孩慌不擇路的逃向檢票口,笑着將她丟下的爆米花桶抱了起來。
國中的時候總不會像現在那麼惡劣。他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想道。
“阿武快看!!”女孩壓抑着激動的聲音將男人的思緒拉回了現在。
電影應該是進行到了最精彩的地方,優雅的魔術師在接連不斷的爆炸中和警方的陷阱擦肩而過,炸裂的巨響、空中的謝幕焰火、警笛的呼嘯、安保隊隊長的怒罵結合在一起,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刺激。
身邊的女孩早已經沉浸在了電影的精彩情節之中,眼睛晶晶亮着轉頭看他,想要和他分享現在自己覺得最棒的片段。
她那雙碧綠色的眼睛璀璨如星辰,嘴角掛着的是滿足又激動的笑意,看起來就像是隻毫無煩惱的蝴蝶,在花田邊上快樂的轉圈。
這隻蝴蝶就這樣飛過了少年與成年,飛過了幼稚和貧苦,飛過了不知來自何方的覬覦和危機,最終抖抖翅膀、落到了他的身邊來。
在這一瞥過後,
接下來的大半場電影,山本武都沒能好好看下去。
真是犯規的計劃啊。
渡邊寺早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