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夜如黑幕,有夏蟲悲鳴,秋蟲嘰嘰。

    蘇墨擰着一個酒饢坐在飛檐上,看着無邊的黑夜,想着這些日子以來的那些事。

    當初白玉蓮找他,說他找到了一個挺有意思的少年,那少年所行之事與衆不同,在知道了那少年的身份之後他是不相信的。

    這天下哪個地主家的傻兒子會爲窮人着想?

    他們剝削着佃戶的勞力,他們寧可千金買笑也不會施捨窮人半文,這並非蘇墨偏激,而是他的生活經歷告訴他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

    但白玉蓮信誓旦旦,卻依然無法扭轉蘇墨早已固有的觀念。

    所以兩人打了一架,賭約便是若白玉蓮贏了,他就去保護那個少年,並給他道院的內功心法,而如果白玉蓮輸了,那白玉蓮就得離開那個少年,兩人仗劍天涯。

    結果當然是他輸了。

    於是他來到了這裏,見到了這個少年。

    至今已經兩月,他從冷淡變爲好奇變爲改觀再變爲刮目相看。

    這個少年果然是與衆不同的!

    他至此才明白白玉蓮爲什麼會拼命也要贏他一劍,他也才明白白玉蓮此行去往東邊所爲何事。

    白玉蓮這是賭上了一生!

    這個賭注極大,而今看來白玉蓮是有眼光的,既然如此,我便加上一注又如何?

    蘇墨拿定了主意,擰着酒饢暢飲了一口,視線落在了外院的牆上。

    漆遠明帶着二十多個黑衣人早早抵達了西山別院,一直藏在山林中,他已經知道西山別院的三百護衛下午就已經離開,他一直在這等着,直到夜深。

    張沛兒跳河自殺,漆氏酒坊倒閉,就連那些釀酒的師傅都被西山酒坊悉數挖走,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傅小官!

    那張假的配方並沒有令漆氏家族破產,卻令漆氏丟盡了顏面。

    轟轟烈烈的廣告,吹得震天響的牛皮,卻在八月十五的當天偃旗息鼓,令臨江城的人痛痛快快的指着鼻子罵了半個月。

    這特麼誰受得了?

    那罪魁禍首張沛兒乾脆跳了河走得乾乾淨淨,留下漆氏默默的抗下了這口漆黑的鍋。

    漆氏家主那個氣啊,最後將這長子長孫,未來漆氏的繼承人,直接給掃地出了門。

    漆遠明自那一刻起,腦子裏所想的都是報仇。

    如果能夠在酒上面正面擊敗傅小官,這當然是上上之策,可他沒有新的釀酒方法啊,所以他選取了另外一條報仇之路——弄死傅小官!

    他精心策劃了數十日,花了許多銀錢收買了二十來個綠林好漢,原本想等着傅小官單獨出行就行動,可這機會太難把握,他沒有在傅府的內應,傅小官這廝一回臨江就極少出門。

    而下村西山別院他派人去摸了個底,這裏更不行,裏面駐守着幾百個護衛。

    現在,他等到了機會,傅小官這個傻子居然要去接收幾萬難民!

    他居然將所有的護衛給派出去了!

    那麼今夜的西山別院就是一處不設防的空空院落。

    至於裏面住的那些莊戶人家,憑着這些綠林高手的身手,等他們聽到打鬥聲時,傅小官想來已經身首異處。

    至於傅小官本人,說實話漆遠明從來沒有去考慮過。

    一個大地主家的小地主,過的是養尊處優的日子,說他手無縛雞之力也不爲過。

    所以這麼一分析,傅小官已經死定了。

    漆遠明並沒有去,他也手無縛雞之力,他依然站在那處山上,等着這些綠林高手帶回傅小官的首級。

    “你也有今天啊!”漆遠明的眼睛都是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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