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雪派人將這別院仔細的收拾了一番,此刻正和爺爺坐在這涼亭裏,視線時不時的瞄一眼那月亮門,頗爲焦慮的問道:“爺爺,你說......他們今兒晚上會不會就住在瑤縣?”
秦秉中笑着搖了搖頭,“都到瑤縣了,按照陛下的性子,他定會連夜趕來西山別院。”
“那......我要不要去準備一些喫的?”
“禮部說來了太后、傅大官、還有三個娘娘同行......”
“你可別老是叫傅大官,那是陛下認下的太上皇!”
“他就是傅大官,陛下認了他那是陛下的仁德,這人臉皮子也是太厚,居然不懂得推卻。太上皇是他能當的麼?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和太后娘娘有什麼......這不是污了太后娘娘的清白?也是荒唐。”
對於秦秉中而言,他完全沒法接受傅大官爲太上皇這個說法。因爲這不合禮制!
他吹鬍子瞪眼的說了一通,秦若雪撇了撇嘴,心想人家皇帝都不在意,你激動個啥?
“那我就叫廚房準備一桌人的飯菜去。”
“禮部也是,禮部尚書蕭玉樓就不是一個好東西!”
秦秉中啪啪的拍着手裏的報紙,怒氣衝衝,“禮部,代表的是國家禮儀,他呢,他堂堂一尚書還做出了這等齷齪之事,他這是欺負陛下仁慈!若老夫還在朝中爲官,當狠狠地參他一本!”
秦若雪揹着秦秉中吐了吐舌頭,爺爺年事漸高,自己回來之後就發現他的話多了許多,哎......自己太忙,沒有辦法陪着爺爺聽他嘮叨。
現在聽了吧......又覺得實在有些嘮叨。
她去了廚房,秦秉中吐了一口濁氣,拿着另一份報紙看了起來,嘴裏卻還在念叨着:“你們這些奸臣,若是敢欺負陛下年輕,老夫定會去觀雲城把你們給揪出來!”
“秦老哥,你是要把誰給揪出來呢?”
多麼熟悉的聲音,秦秉中豁然擡頭,他眯着眼睛看見了傅小官,他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陛、陛下!”
傅小官走了過來,一把扶住了秦秉中那消瘦的肩膀——這才幾年未見,秦秉中已老了許多。
他的眼不太好使了,他的腰也佝僂了,他臉上的皺褶也多了不知多少。
“咱們當年在臨江就說好的,你是我老哥,我是你老弟,咱們之間是忘年之交,老哥可萬萬莫要叫我什麼陛下!”
秦秉中熱淚盈眶,他怔怔的看着傅小官,那個曾經在臨江書院見到的少年......他而今成了青年了。
他的嘴脣上是濃密的鬍鬚,他的眼裏卻和當年沒有什麼兩樣——依然那麼澄澈,依然那麼和煦。
他雙手顫抖着扶住了傅小官的雙臂,嘴脣哆嗦着,“老、老弟......對、對,咱們是忘年之交,讓老哥好生再看看你!”
傅小官的眼圈兒微紅,秦秉中是他來到這個世界極爲尊重的一個老人——他是曾經虞朝學富五車的大儒,他不滿官場退隱臨江。
他曾經推崇的是聖學,可他並不頑固,他接受了理學法典,僅僅是認爲理學法典對世人有更大的意義。
他爲此放下了爲聖學註疏來到了這西山書院當了個院長,直到西山的人都快走光了,可他依然堅守着這裏。
他說......西山學院,是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