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衆人鬨笑,楊諸暗暗跟着露出一絲嘲諷之色。

    蕭權初入書房之時,是文教諭的入門門生,又是鄉試榜首,他們有一絲敬畏。

    今時不同往日,會試已過,押他落榜的人比比皆是,一個落榜的窮酸舉人,文教諭看得上?

    還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豪言壯語一番,結果在會試就落榜,豈不丟人?他算學不精,他們早就聽說了,書法那科,蕭權右手不利,寫得鬼畫符一般,想靠書法提分根本不可能。

    蕭權不吭聲,衆人以爲他膽怯了,於是得意搖着扇子,一臉的同情:“莫要爲難蕭解元了,他以前吃了上頓沒下頓,家中器物不過是髒泥斷瓦所做。他未曾見過我們這些珍玩,欣賞還來不及呢,哪裏會不屑呢?”

    “也是可憐人一個,大家莫要再笑了。”

    有人出言相勸,衆人反而笑得更大聲。所謂的同情和可憐皆是利劍,故意要將蕭權的皮一層層地剝下來。

    他們手指縫漏出來的肉,都夠蕭權一家喫一年,一個註定落榜的舉人,此時在他們眼裏便是乞食的狗,還未曾見過世面,就要重回狗窩過完下半生,他們搖頭擺腦,還把這些珍玩故意懟到蕭權面前:“蕭解元,你好好看看,以後可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等到蕭權落榜,他便再也沒有資格踏入青園書房。

    韓桂招招手,命奴僕上前:“對,給蕭解元好好看一看,免得以後沒機會。我們這些青園同袍,有好東西應該好好分享,畢竟對於蕭解元來說,這極少見不是?”

    衆人鬨笑,紛紛命奴僕圍着蕭權。

    “來來,也看看我的!”

    “對,我這器物蕭解元必然沒有見過!”

    “哈哈,這個是我的,來瞧瞧!”

    鬨笑聲鑽入蕭權的耳朵,化作無數條蟲,在他耳朵裏翻來滾去,極不痛快。

    他們熱情的每一句,都在狠狠嘲諷蕭權是個井底之蛙,還是蛙中之王。

    說蕭家窮,蕭權認,誰讓蕭權來之前,蕭家的確窮!

    說他沒見識,蕭權可不答應。

    他堂堂一個博物館管理員是白當的?別說區區一個大魏,華夏上下五千年什麼珍貴的玩意,他沒有見過、沒摸過?

    耍威風耍到蕭權的專業來,今天算他們倒黴!

    要是尋常人,在這樣潑天的嘲諷下,必然臉紅耳赤,恨不得躲起來。蕭權神色淡然不說,還一臉的鄙夷。

    他冷哼一聲,點了點韓桂引以自豪的花盆,用專業的客觀觀語氣道:“這東西,中品。秦府中有一鈞瓷,比它略好。”

    “哈哈哈哈!”

    他話音一落,別說世家公子,就連奴僕們也忍不住鬨笑。

    蕭權一個剛進了秦府沒幾天的姑爺,竟拿秦府的臉面出來,這是想壓誰?

    鬨笑聲此起彼伏,蕭權望着花盆凝神道:“窯變之器有二,一爲天工,二爲人巧,其爲天工者,火性幻化,天然而成。”

    此話一出,世家子弟們一驚,給了彼此一個不敢相信的眼色。蕭權胸有成竹地淡然道:“大魏鈞窯重紫,此花盆顏色爲海棠紅,釉中紅裏透紫,不過只是淡紫,未曾達到純紫。色彩總體不錯,卻有瑕疵,再加上窯齡也不長,只能算箇中品。”

    奴僕們啞然失聲,他們不懂這些名貴瓷器,無法反駁,可爲何公子們也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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