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5章

    天牢裏,趙一斗在蕭權耳邊耳語着。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蕭權聽罷,眼圈一紅:“我知道了。”

    “對不起。”趙一斗低頭,他知道說對不起一點用都沒有,蕭天已經死了,蕭天求他的事情,他也沒告訴任何人,自然沒人會做到。

    “嗯,我會達成他所願。”蕭權後退一步,收起了臉上的悲傷之情。

    秦舒柔之事,趙一斗沒認,卻說了精血的玄機和蕭天之願,蕭權也算有收穫。

    既然趙一斗不認,那就印證蕭權的猜測,秦舒柔這事的確不是趙一斗所爲。

    趙一斗沒理由認了其他僞人,獨獨不認這麼一個,秦舒柔雖然是皇族,也是將軍之後,可趙一斗這羣人算計誰的時候,那些人的身份向來不重要。

    魏千秋這一派的人,就是這麼自大。

    “會不會是魏千秋瞞着你乾的?”蕭權拋出最後一個問題。

    “不會。”趙一斗搖頭,苦笑一聲:“我趙一斗別的本事沒有,僞人這本事,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監國只能派我安排僞人之事,秦舒柔......我和監國當真沒換過。”

    他悽然笑了一下:“畢竟,在當初的計劃裏,秦府是要被滅的,秦舒柔一介女流,自然也會殞命,我們怎麼會煞費心機去換一個快要死的人?”

    “結果,你當了秦府的上門姑爺,打亂了我們很多計劃......”

    趙一斗越說,頭越低。

    “我信你。”蕭權走出牢房,定定看着他,告別道:“趙一斗,我走了。”

    蕭權渾身正氣,目色凜凜。趙一斗看着他眉間的紅,反應了過來:“我明白了,你......眉間的紅,是誅神印給你留的吧。”

    “是。”

    蕭權點頭:“八個文官的中秋之案過後,它就在了。”

    趙一斗點頭,它和白起的眉間紅印不一樣,可趙一斗又說不清哪裏不一樣。

    現在的蕭權和趙一斗,像是尋常友人在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一個在牢房裏,一個在牢房外。

    一個正氣凜凜,一個垂頭喪氣。

    “上次,你去看梁懷柔的時候,他最後和你說的話是什麼?”

    趙一斗慼慼然,蕭權就好像是一個臨終關懷者,每個人死前,他都會問話,然後順便再踩一腳。

    “我想,梁懷柔死前,也和沒用的我一樣,被你揍過吧。”趙一斗看了一眼自己那隻骨折的手,半開玩笑半自諷。

    蕭權臉上沒有半點玩笑,認認真真地回答趙一斗的問題:“他說有下輩子的話,他會做個好人,走正途。”

    做好人......

    走正途?

    趙一斗一顫,他擡起頭,難以置信地看着蕭權:“怎麼可能?爲什麼?”

    梁懷柔是個忠心的人,對魏監國那是說一不二,也是魏監國很重要的心腹,臨死前竟說後悔的話?

    “因爲,不是光明正大得到的東西,便不能真正地擁有。”

    蕭權凝視着他:“好比他用手段得到的秦舒柔,永遠也不會愛他。好比你得到用不完的錢,你娘永遠不敢花。”

    “趙大人,我想你有沒有錢,並不是你母親所願。她的心願是他的兒子光明正大,每天能平安歸來。她臨死前,她對蒙驁說,鍋裏給你留了做好的米糕,你要記得喫。”

    這句話,深深戳痛了趙一斗的心裏,他低低地發出一聲哀鳴,像極了一隻困獸。

    “所以,梁懷柔要做好人,”蕭權帶點憐憫地看着趙一斗:“這樣,纔有光明正大的權利。”

    說罷,蕭權甩袖而去。

    他聽見了趙一斗的哭聲。

    哭聲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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