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傾覆之塔 >第十八章 吟遊詩人(搖滾樂的樣子)
    當翠雀走到一樓時,卻發現這裏更爲昏暗了。

    只有昏黃色的老式燈泡,閃爍着令人不安的微光……倒是環境弄得挺乾淨。

    這裏通向外面有兩個門,一個被關着、並且用了模糊的毛玻璃;另一個雖然開着,但還用低低垂下的黑色皮質門簾,當着外面的光。

    清晨時分的微光,從門簾下方漏進來。在那昏黃色的燈光映襯之下,顯現出一種清冷乾淨的淺藍色。

    當翠雀接近那門的時候,她的耳朵便是微微一動————她聽到了羅素的聲音。

    她頓時將自己的腳步收起、躡手躡腳的湊過去,好奇的將頭貼過去、用側耳緊緊貼着門簾,還不時抖動一下、讓耳朵與門簾貼的更緊一些。

    「……你別砸了,快走吧!「

    「等一下,等我砸完這輛車再走……「

    她聽到羅素與一個陌生男人對話的聲音響起。

    不知爲何,在確認那位「老闆」是男性後,她才微微鬆了口氣。

    但之後翠雀纔回過味來,對自己也感到些許納悶∶自己在這緊張什麼呢?

    下一刻,她將這厚重的門簾掀起,微微低頭走了出去。

    看着有些狼藉的桌案、昏暗的燈光、留給樂隊使用的各種樂器和舞臺,以及擺滿了各種她不認識的酒的木架。

    還有四個巨大無比的、躺倒的橡木桶,旁邊還擺了一排七八個更小一號的橡木桶,每一個橡木桶都插着一個類似水龍頭一樣的裝置。翠雀足足愣了好幾秒,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會不會就是傳說中的酒吧

    緊接着,她纔看到羅素在做什麼———

    清晨五點半的酒吧,幾乎已經沒有多少客人了。

    兩個角落裏的男人,還在一邊拍打着對方的肩膀、喝着顏色不同的啤酒,一邊低聲商量着什麼;一個似乎哭過的男人睡在沙發上,他身上還蓋着不知道誰的真皮大衣;一個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坐在角落,一邊喝着悶酒、一邊手指在虛空中如同彈鋼琴般高速飛舞。

    原本應該是調酒師待着的地方,卻是空無一人。

    而羅素則與一位壯漢,正坐在房間的另一處角落上。

    那位壯漢的體格與絞殺都有一比,他坐在這機器前就會給人一種「委屈他了」的感覺————他必須得蜷縮着身體、坐在很矮的小石凳上,才能將眼前的屏幕完全的映入眼中。

    他們面前擺着一個巨大的機器,上面有着一個搖桿和幾個按鍵、並且有兩個同步的像素風畫面。

    翠雀勉強分辨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或許是一種比較古老的遊戲。

    那低刷新率的屏幕閃的她眼睛有些疼,她連忙伸手遮住眼睛。

    「你終於醒了。」

    羅素的耳朵輕而易舉就聽到了門簾被掀起的聲音,因此他甚至沒有回頭便隨口招呼着「你好能睡誒,芙洛蒂。」

    「那你把我打昏過去幹嘛。「

    翠雀有些不滿:「我都已經感覺到,自己接觸到那面牆了。」

    她這時,才突然想起來她昏睡過去之前的事。

    她感覺到自己的靈能已經開始膨脹,利維坦之牆開始溶解。翠雀非常確定,自己能夠完整且安全的進階到九級紅移。

    ————那可是九級紅移!

    比她名義上的舅舅「壞日」還要再高半級的程度,與羅素同級別的、這個世界最高等級的靈能者!

    之前翠雀就爲自己無法爲羅素提供幫助而感到懊惱與失落。如今難得能有機會提升自己的靈能等級,她可以說是相當期待。

    「因爲你還沒有準備好。」

    羅素說着,回過頭來。

    他伸出左手的食指與中指、指了指自己的雙眼,又合攏在一起指了指翠雀。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自信的笑容∶「我看得很清楚———相信我。

    「我猜,你一定是想到了「他們「。並用他們當做你理解的踏板……來理解你自己的靈能。」

    「——喂,別回頭啊!」

    羅素旁邊的男人不滿的說道:「你愛和你老婆聊天就聊,但你聊你的別回頭——你大哥我頂不住了!」

    「好啦好啦你這廢物點心……」

    羅素無奈的回過頭來,靈活的手指飛快躍動、將男人被包圍的角色解救了下來。

    翠雀走過來,忍受着低刷新率屏幕對眼睛的刺激,走到羅素身後輕聲問道∶「我理解的不對嗎?」

    」確實不對,因爲你忽略了一件事……」

    羅素懶散的往後傾倒着、將自己的腦袋往後拱了拱,如往常般將腦袋擔在了翠雀的小腹上。

    若是平時,這個時候翠雀就會揪住他的耳朵,然後摸他的下巴與臉頰。羅素就日常玩他的遊戲,翠雀就日常玩羅素,各玩各的並不衝突。

    「……啊,抱歉。「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什麼,一下子又坐直了身體、將自己的腦袋從翠雀身上拿開。

    然後羅素輕咳了一聲,答道∶「因爲你只是理解了他們那種‘高高在上的、正確的愛,。

    「但你卻忘記了,那種「冰冷的正確「之中……還不可避免的,攙雜着某種恨。你以這個姿態覺醒的話,你的靈能會長歪掉的。」

    「……恨?」

    「嗯。對退化者的失望。對未來的絕望。對這份命運而感到怨恨。爲過去與現在而感到落差感。既然他們能擁有「愛「這種情感,又爲什麼不能有「恨「呢?

    「池們當然是可以恨的——池們的確有這樣的動機。

    「那不可名狀的大敵與他們無關,他們卻也要被一同關押在這小小的牢房之中;人類又如此的脆弱而無能,不斷重複犯着相同的錯誤,而他們卻被戒律所束縛、而不能使用自己那過線的權力。如同最爲愚笨的學生,重複了五六遍、十五六遍卻還是記不住。老師已經教到血壓都高了,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繼續去教。

    」既然人會鬧脾氣……他們又爲何不會呢?」

    「……你是說,這裏面也有報復的成分嗎?「

    翠雀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終於理解了,自己究竟錯在了哪裏——她將巨龍視爲「完全正確的溫柔之神」,但他們卻並沒有這樣神聖而偉大。

    他們的確看顧着人類、守護着世界。但這不代表他們就永遠也不會生氣……他們當然會記仇、會失望,也會鬧脾氣。

    「兩個同樣正確的未來,而其中一個可以讓人們‘喫喫苦頭,。這對於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一種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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