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突突突突——”

    直升機射出的光柱劃破夜空,迅速靠近後又從柳學冬和虞紅豆的頭頂掠過,朝着更遠處飛去。

    只有落在最後面的一架直升機調整了姿態,緩慢減速後懸停在距離車頭不遠處。

    透過車窗,二人看見直升機上拋下了懸梯,數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就像下餃子似的一個接一個落了下來。

    打頭的軍官朝這邊小跑過來,虞紅豆趕緊起身推開門跳了出去。

    看到虞紅豆,軍官邁着大步走到她面前,啪的一聲立正敬禮:“虞紅豆乾員!特管九處策應武力部一連魏霆向你報到!”

    虞紅豆回了個軍禮:“魏連長你好,總部現在是什麼指示?”

    “原地待命,等待小隊其他成員匯合,稍後我們將對庫爾策進行交接。”

    虞紅豆說道:“我這邊沒問題,但我不確定林隊那邊是否還有敵人潛藏,你們要儘快支援過去。”

    魏霆點頭道:“據我目前所知的情報,林隊長那邊暫時安全,從時間上來看,你這裏應該是最後發生戰鬥的地方。”

    趁着虞紅豆在外面和魏霆說話的功夫,柳學冬把駕駛室快速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什麼遺漏後才從車裏跳了下來。

    他剛一現身,魏霆就警惕地看了過來。

    虞紅豆趕緊解釋:“這是我老公,呃,他碰巧也在這列車上,也是被捲進來的無辜羣衆。”

    魏霆恍然大悟,待柳學冬走近了,他這纔看清柳學冬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得不成樣子,額頭還掛着傷。

    魏霆轉頭就大喊道:“醫療兵!這裏有傷員!”

    柳學冬趕緊笑着擺手:“不用不用,我沒事。”

    兩個醫療兵抱着藥箱噔噔噔跑過來,也不管柳學冬同不同意,拉着他就在一旁坐下,然後開始給他處理傷口。

    魏霆朝柳學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自己人你跟我客氣個屁。”

    柳學冬無可奈何,只好老實坐着任由醫療兵擺弄。

    魏霆說完話,他朝身後的士兵一招手:“封鎖現場,開始排查!”

    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立刻行動,魚貫鑽進車頭忙活起來。

    等待的時間比想象要短。

    沒過多久,柳學冬就看見遠處亮起了車燈,一列車隊從火車來時的方向向這邊駛來,然後停在了士兵的封鎖線外。

    士兵剛和車隊對了身份,一道身影就推門跳出來,然後朝着這邊一路小跑過來。

    “紅豆——”

    那雀躍的身影不是朧月暻又是誰,她一邊小跑一邊朝這邊揮手,跑到近前後一把將虞紅豆抱住。

    “你沒受傷吧?”

    虞紅豆打量着朧月暻。

    朧月暻搖搖頭,眼裏的興奮還未褪去:“我沒事,要不是王利川攔着,我早跟柳學冬一塊兒找你來了。”

    虞紅豆的視線從朧月暻肩頭越過,看到王利川和林雙溪也正朝這邊過來——王利川手裏還拖着朧月暻的行李箱。

    已經和醫療兵確定過好幾次自己沒有哪裏不舒服的柳學冬也站起身迎了上去。

    王利川把行李箱遞到柳學冬手裏,小聲問道:“沒出岔子吧?”

    很多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於是柳學冬搖搖頭:“回去說。”

    林雙溪走了上來,她先是看向已經可以用報廢來形容的火車頭,然後又打量起柳學冬:“你跑得倒是挺快,九處這麼多人都沒攔住你一個。”

    柳學冬面不改色,笑道;“九處的同志們辛苦,要照顧其他乘客,沒必要爲我一個人操心。”

    林雙溪意有所指道:“火車都成這樣了你就只貼了個創可貼?虞紅豆看見你有多英勇了麼。”

    柳學冬打了個哈哈:“運氣好而已,撿回一條命。”

    林雙溪冷哼一聲,她推開王利川湊到柳學冬耳邊:“雖然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但我絕不相信你什麼都沒做。就算你是王老認定的貴人,但九處其他人可不知道,今晚的事九處會嚴查到底,只要你留下了痕跡,遲早查到你頭上。”

    柳學冬歪了歪頭,笑道:“見義勇爲算不算?要是被查出來了,九處不會給我發錦旗吧?”

    林雙溪冷笑一聲,扭頭朝一旁走去。

    “林隊,這邊。”

    身後傳來虞紅豆的聲音,柳學冬擡頭一看,林仁杰正帶着蛋糕小隊的人走過來。

    看到周圍多了這麼多士兵,庫爾策和納爾遜也放心了不少,走路時腰桿都挺直了。

    虞紅豆走過去和他們匯合,目光掃了一圈:“簡瑋和鍾珏倩呢?”

    林仁杰回道:“簡瑋受傷嚴重,正在接受治療,鍾珏倩腿摔斷了,也跟着一起。”

    說罷,他環視一圈四周,下達命令:“原地休整五分鐘,等完成交接後我們乘直升機直接回總部。”

    “是。”衆人迴應。

    “那他們呢?”虞紅豆指了指身後。

    林仁杰擡眼看去,目光從柳學冬等人臉上掃過,最後視線在林雙溪身上停留了片刻:“跟我們一起,把他們暫時按斷在山下的招待所裏。”

    他言語一頓,看向柳學冬:“既然都來了,正好我們在後續調查過程中可能會有些情況需要找你們瞭解下。”

    柳學冬笑着點頭:“好說,一定配合。”

    話音剛落,朧月暻兜裏的電話突然響了。

    她像是突然驚醒一般,忙不迭拿出電話關掉聲音,然後轉身從柳學冬手裏搶過行李箱,原地蹲下打開,一陣翻找後,她拿出那個相框,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虞紅豆遞去。

    “紅豆,生日快樂。”

    衆人俱是一愣。

    柳學冬擡起手腕一看,果然剛過十二點。

    虞紅豆也不由得恍惚了一下——這一夜感覺格外漫長,但其實從上車到現在,也不過才過了短短几個小時而已。

    她雙手接過相框,翻了個面低頭看去。

    那居然是一張以現在眼光來看畫質有些模糊的老相片。

    畫面中兩個女孩正抱在一起,擠在同一個鞦韆上,朝鏡頭展顏露出笑容。

    左邊那個齊肩短髮的女孩緊緊抱着右邊那個單馬尾女孩的腰,開心的小臉緊緊貼在單馬尾女孩的肩膀上;單馬尾女孩一手抓着鞦韆繩,另一隻手攬着短髮女孩的肩頭。

    二人的臉都還很青澀,十五六歲的樣子。

    虞紅豆驚訝地擡起頭:“這是……”

    朧月暻朝她俏皮地眨眨眼:“那天是體育課。”

    “我回了我們高中那所學校,找到了那天給我們拍照的老師,沒想到她真的還留着這張照片,我給重新洗出來了。”

    “小暻……”

    虞紅豆的眼角有些溼潤了。

    朧月暻抱着虞紅豆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後回頭把目光投向了老柳。

    虞紅豆也看了過來。

    隨着她看過來,王利川和林雙溪也跟着看向了柳學冬。

    隨着王利川和林雙溪看過來,林仁杰和蛋糕小隊的人也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柳學冬。

    所有人彷彿都在期待着什麼。

    被這麼多人盯着,柳學冬沒來由感到了一絲窘迫。

    他嚥了口唾沫,緩緩擡起手伸向衣兜。

    手心居然開始出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隨着那隻手伸進衣兜,然後衆人就看到兩根手指從另一頭探了出來,無助地在空氣中晃了晃,像是溺水的人想抓住某根救命稻草。

    柳學冬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打溼。

    他想起來了,是在荒井北齋向他斬出第一刀的時候,這個口袋就破了。

    完犢子了。

    衆人的目光漸漸從期待轉爲呆滯,視線上移落到柳學冬沒有表情的臉上。

    關鍵時刻,柳學冬急中生智。

    他往後腰一摸,一把堪稱藝術品的沙漠之鷹被他摸了出來。

    柳學冬握着槍管,手有些顫抖地遞到虞紅豆麪前。

    他朝虞紅豆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生日快樂。”

    夜色下,那行“loveofmylife”正反射着耀眼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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