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殤擡頭,對上了墨雪戲謔的目光。
“喲,我說師弟,來了就忙着關心你的忘雨師姐,連我這個墨雪師姐都忘了吧!”
墨雪促狹的笑了笑,而她的這一笑讓忘雨的耳根都紅了。
輕輕的抽出自己的手,忘雨給了墨雪一個嗔怪的眼神。
“不,不是,墨雪師姐,你,你怎樣了啊?好點沒有?”
秦殤撓了撓頭,說話都變得有些結巴了。
“我們這些沒人關心的人,哪能好的起來哦。”
墨雪故意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讓秦殤更加的不好意思。
而墨雪的話,也引得另外一個牀上的人笑了起來。
秦殤這纔看清另外兩個人是誰。
赫然正是萬無疆和無心。
不過,他們兩個人明顯比忘雨和墨雪傷的更重,全身包裹的像個糉子,要不是露出的臉被秦殤看見,他還真認不出來。
“就你那鬼樣子,還笑哪,不怕傷口裂開嗎?”
墨雪似乎和萬無疆十分熟稔。
萬無疆則是嘆了口氣,衝着旁邊的無心說道:“我說無心師妹,你看看,人比人氣死人啊,我們拼死拼活,差點把命都搭上,這小子,完好無損的就回來了。”
“人家是實力強,你一個手下敗將,能比嗎?”無心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但是,她看着秦殤的目光,卻有着一絲的柔和。
“我說,好歹,我們也是破陣的功臣吧,你這麼說可就有點不對了。”萬無疆叫屈。一點沒有了擂臺上那個萬人迷的形象。
無心沒有再說話了,反而是瞥了一眼萬無疆,似乎,一句話都懶得再跟他說。
不過她卻衝着秦殤說了一句,“你能活着回來,命真大。”
秦殤也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無語。
不過,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和幾個人閒聊了幾句,秦殤端了一根凳子,靜靜的坐在了忘雨的身邊。
“你好好休息吧,我在這裏陪你。”
忘雨點頭,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
看着眼前這個絕美的女子,秦殤的心卻無法平靜。
此時的他,有些迷茫。
不知何時才能復仇,而且是面對那樣的龐然大物,可能,最終的結局也是死亡。
而他,也知道忘雨的心意,但是,他卻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份心意。
伸出了自己的手,將忘雨額前的一縷秀髮輕輕的整理好,秦殤,心亂如麻。
整個隔間頓時變得安靜了下來,空氣之中,瀰漫着一絲溫暖的氣息。
墨雪偷偷睜開了眼睛,看着那個倔強而瘦弱的少年,眼中,也有着一絲憐惜之色。
萬無疆卻已經酣然入睡,他看上去十分俊朗,但是睡覺竟然打呼嚕,完全沒有了那濁世佳公子的風範。
無心嫌棄了看了一眼萬無疆,眼睛,卻也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秦殤的身上。
這個少年,給他一種不一樣的感覺,而這種感覺是什麼,她說不上來。
只是覺得,自己冰冷的心,有了一絲解凍的跡象。
三日已過,其間,路冥雲也過來探望了他們一次,不過,他雙目通紅,明顯,還沒有從路青玄之死的打擊之中恢復過來。
所有人在大殿集合,他們全部換成了白色的麻衣,手臂上,是一塊黑布。
忘雨和墨雪已經基本恢復了行動能力,她們兩人也在秦殤的陪伴下來到了這裏,而萬無疆和無心傷勢太重,仍在靜養。
大殿的正中央,一個巨大的棺槨出現,棺槨前面,跪着路冥雲和路雲玄。
身後,依次是各大長老,內族和外族的子弟。
最下面,則是各個宗門的弟子們。
蒙雲飛站在棺槨之前,聲音淒涼,高聲說道:“離陽大喪,開始,叩首!”
衆人紛紛跪了下來,向着這個家族的守護神,離陽家族的家主,用自己的生命守護着一切的人,路青玄,三叩九拜。
一陣陣的哭聲衝離陽家族的人中響起,路冥雲淚如雨下。
秦殤心有慼慼,他沒有想到,自己參加了這樣一場大比,竟然見證了一個家主的隕落。
待衆人行禮完畢起身後,蒙雲飛再次大聲說道:“起棺木,受衆人朝拜!”
十名精壯的大漢擡起了棺木,向着大殿之外走去。
按照離陽大喪的規定,家主隕落,需要棺木繞離陽城一週,接受凡人朝拜。
大殿的大門緩緩推開,此時,門外,已經跪滿了前來弔唁的凡人。
棺木緩緩移動,人羣之中,哭聲震天。
大殿中的衆人跟着棺木走出。
秦殤看着那些人臉上的神情,也知道了這個家主是如何的受到愛戴。
“誰說仙人試凡人爲芻狗啊,也許,只是每個人的選擇不一樣,有人,選擇了自私,而有人,選擇了守護。”
秦殤的心被觸動了。
他知道,以路青玄的實力,逃跑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是他選擇了守護,選擇了用生命來守護他最珍貴的東西。
棺木仍舊在移動,離陽城,哭聲震天,這哭聲化成了一股無形的力量,直接衝破了蒼穹。
天空,竟然下起了血雨。
血雨之中,送葬的隊伍無邊無盡,有老人,有小孩,有夫妻,有兄弟,他們的臉上,是發自內心的悲慼,因爲,他們失去的,不是一個家主,而是他們的親人。
終於,棺木來到了離陽城的中心,那裏,已經堆放起了一堆巨大的木柴。
棺木停放在了木柴之上,路冥雲手中舉着一個火把,靜靜的站在了棺木之前。
“祖爺爺,你放心,我一定會向你一樣,用自己的生命守護着離陽家族的一切。”
火把丟了出去,沖天的火光照亮了整個離陽城。
人羣之中,不知道是誰起頭,唱起了離陽城送葬時的喪歌:
如烈日兮,灼灼其華
生天地兮,終歸塵土
丈夫立世兮,無愧於心
離陽之魂兮,熱血不滅
今我家主兮,終享安心
冥中坦行兮,佑我離陽
如上古的呢喃之音,響徹整個離陽城,那聲音蒼涼久遠,但其中的豪氣,卻讓人熱血沸騰。
喪歌餘音,繞離陽城三日,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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