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聽好了,今日捐贈,務必排隊,勿得哄搶,違者開除!”
天剛亮,就有人在外面敲鑼告示。
姬偲昨晚被折騰半宿,瞌睡得要命,用被子捂住頭繼續睡。
當太陽慢慢地爬上義倉那龐大的茅草屋羣,很博愛地撒上一層金黃之時,募捐馬隊來了。
長史領着人迎接。
一位身材魁梧、威武中帶着幾分文氣的中年男子下了馬車。
“秋將軍,您百忙之中還不忘我義倉。下官替義倉衆人感謝您的仁愛之心。”長史迎上前。
“這點小事,不值一提。”秋仲磷擺擺手。
“哪裏逃!”
馬車裏鑽出兩個少年,大聲叫嚷着,一人手裏拿着一把木劍,剛下地就迫不及待地比拼。
接着從長史與邱仲麟之間魚貫而過。
秋仲磷教訓道:
“太沒禮貌!”
兩少年趕緊收劍,向長史行禮。
一轉身,他倆又拼殺了起來。
彷彿這裏便是生死相搏的戰場,絲毫不能懈怠。
“犬子實在調皮。”秋仲磷露出無可奈何。
“大有將軍之風範啊。”長史笑呵呵地吹捧。
秋仲磷的兩個兒子,一個叫秋九州,剛成年,就像春天沖天而長的竹竿,雖然高,但很瘦,相貌清秀。
一個叫秋九門,個頭很矮,感覺與姬偲年紀差不多,模樣與他哥就像是兩個娘生的,又黑又敦實。
他倆一言不合就用木劍說話,打鬥不停。
矮個子的秋九門打不贏就跑。
秋九州緊追不放。
秋九門不要命地衝進一個茅草屋。
一眼瞅見通鋪上有牀零散的被子,黃鼠狼一樣地鑽了進去,藏起來。
姬偲猛地被吵醒。
睜開眼睛,卻見一個男孩跟自己在一個被子裏。
她正要說話,秋九門用手捂住她的嘴。
小聲警告:“不要出聲,別讓人發現!”
姬偲是躲着長大,而且本身是逃犯,故而並沒有大驚小怪。
秋九州跑進這屋,看着通鋪上就一牀被子,隆得那麼高,而且還在動。
心裏嘲笑:
阿弟你傻不傻!
要藏也別藏這裏,太明顯了!
鬼笑着,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
“抓到你了!”
猛地掀開被子。
“啊!”
卻聽見一個小姑娘刺耳的尖叫。
嚇了他一大跳。
那姑娘又迅速把被子拽回去,把自己捂得牢牢的,大眼睛瞪着他。
黑眼珠子亮晶晶的。
秋九州很是尷尬。
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搞錯了。”
說完趕緊開溜。
姬偲舒了一口氣。
差一點就露餡了!
接着別過頭仔細打量秋九門。
從來沒有同齡玩伴的她對他十分好奇。
伸手抱抱他,表示友好。
秋九門趕緊推開她,從被子裏鑽出來,站在通鋪上,瞪着這個女孩。
本來很生氣她冒犯。
但是看着她的眼睛。
那雙清澈如水的大眼睛。
氣不知道怎麼就消了。
父親說過,義倉都是無家可歸的人,十分可憐。
這種窮孩子不懂規矩很正常。
鑑於她剛纔仗義相助,可以原諒她的無禮。
於是他插着腰豪邁地說道:
“以後,你就是我的兵了,我會罩着你。”
“兵?憑什麼?”
“憑我是未來的將軍!”
姬偲壓根兒看不上:“切,你誰家的,不脫鞋子就上我的鋪,髒不髒?!我纔不做你的兵!”
秋九門瞅瞅她沾着泥巴的臉,不屑地反駁:
“你自己髒成啥樣,我不嫌你髒就不錯了!”
說着用靴子在她的枕頭上狠狠地踩了一腳。
不忘加了一句:“這樣才配得上你!”
這個枕頭可是姬偲的寶貝!
踩它一腳比踢她一腳還讓她惱火。
她猛的抱住他的腿,整個頭用力頂上去,摔他個仰天跤。
然後騎到他身上,揪住他的髮髻,拳頭對着他的臉:
“你以爲本姑娘好欺負!”
他哪見過這麼潑辣的女孩,趕緊求饒:
“好,我錯了。”
又不甘心地解釋,“但是我沒欺負你,做我的兵是你的驕傲!”
“驕傲個屁,誰做你的兵!你做我的兵還差不多!”
姬偲的拳頭舉得更高,怒容相當有氣勢。
秋九門只好認:“老大。我是你的兵。”
姬偲這才放開他。
他一咕嚕逃下通鋪,剛站穩就不認賬:
“你偷襲,不算!”
“出爾反爾!”姬偲生氣地說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毫無誠信,就算你想做我的兵我還不要呢!”
“我不是大丈夫,要過幾年纔是!”秋九門對她做鬼臉。
姬偲擼起袖子。
他趕緊逃了。
雖然逃了,他心裏頭很不開心。
沒心思跟秋九州打鬧。
沒心事看熱鬧。
一個人回到馬車裏,悶悶不樂地待着。
他這一輩子除了服過秋九門的軟——
“那是因爲我讓着他,沒下狠手!但是除了阿兄,沒人是我的對手!”
他自言自語。
今日敗在一個女孩的手裏,想起來都丟人!
等秋仲磷帶着秋九州上車,見他耷拉着腦袋很不正常。
問他怎麼了。
他反問:“爹,我爲什麼招不到兵?”
“你怎麼招的?”
“我說以後,你就是我的兵了,我會罩着你。”
秋仲磷呵呵地笑,教導道:
“你得告訴他,你是要帶他去保家衛國,他纔會明白這罩着的意思。”
秋九門恍然大悟。
騰地站起來:“爹,您等等。我去招那個兵。”
轉眼就不見了他的蹤影。
“就他那樣,能召到兵?”秋九州瞧不上地說道。
姬偲正在整理被子。
用手拍打着被秋九州踩過的枕頭,恨恨地罵:
“我幫了他,他還這麼欺負我的枕頭,真不是好人!”
話音還沒有落,秋九門氣喘吁吁地出現在她面前。
上氣不接下氣。
“我……我想帶你去……去打樓煩人,保家衛國,你做我的……兵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