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震耳的名字,姬偲的眼神凝聚起來,牙也咬在了一起。
若不是這樓煩人,我至於被迫和孃親分開嗎?!
但她不信任面前這個小孩。
“別說大話了,國君都打不過他們,你能趕走他們?”
“我說的是真的。若不信,後天卯時,我們西城門口見。我們一起出發去幽都。”
“恐怕我出不去。”姬偲擔心城門還在查身份文牒。自己逃出宮後,還沒來得及出京城,城門就戒嚴了,嚴禁少女出城。
“放心,有我在,保證你能出去!”秋九門豪邁地保證。
“真的?”
“騙你是小孩。”
“你本來就是小孩!”
姬偲還是信不過他。
“九門……九門……”
遠處傳來呼喊聲。
“那就這麼說定了,不見不散!”秋九門怕她拒絕,直接下定,轉身跑了出去。
姬偲沒當回事,覺得他就是一貪玩小屁孩,玩完就忘了。
她繼續整理自己的牀鋪。
一看見那枕頭就心疼,罵道:“壞小孩,居然敢欺負我的枕頭!”
第三天,天還沒亮,義倉人聲鼎沸,不少人揹着行囊離開。
姬偲被吵醒,聽見旁邊有人議論,說那些人要去參軍打樓煩人。
姬偲立即明白這回那男孩說的是真的了。
她趕緊起來收拾東西。
其實沒啥東西。
只有那個枕頭。
從小,她總是帶着枕頭跑。
因爲經常躲藏的人,藏到哪裏就得在哪裏睡覺。
枕頭可以讓她睡着舒服一點。
這個枕頭裏面裝的是孃親親自曬乾的幽蘭乾花。
枕着就感覺躺在孃親的懷裏一樣。
是萬萬不能扔的!
這也是她爲什麼會十分生氣秋九門踩了它一腳。
等她跟着那些參軍的人趕到西城門口,發現人山人海,壓根兒不知道到哪裏去找那男孩。
秋九門對此也懊惱,怎麼忘記問她的名字了呢?
不過他想到一個好辦法,爬上城樓,一直守在高處張望。
當姬偲瘦小的身影出現,他滿心歡喜,一邊招手一邊大聲地喊:
“喂,喂,我在這裏!小姑娘,我在這裏!”
這聲音淹沒在鼎沸的人聲裏。
姬偲並沒聽見他的聲音,只是無意中擡頭,看見了城樓上那蹦跳的小身影。
這下她開心得不得了,抱着枕頭跟着他一起蹦。
秋九州見阿弟領上車一個小姑娘,有些意外:
“她是誰?”
“我招的兵。”
秋九州再一細看。
這不是被子裏的小姑娘嗎?
如果他倆認識,難道那天阿弟就藏在她的被子裏?
現在想起那事還覺得尷尬。
因此強烈反對:“爹從不招女兵!”
“跟爹有何關係,這是我招的,我的人我罩着!”
秋九門霸氣迴應。
“我告訴爹去!”
秋九州講不過他,去找邱仲麟告狀。
果然是個還沒成年的小姑娘!
他勸道:“戰場很危險,你不能去。”
“我會保護自己,也知道怎麼消滅敵人!”
姬偲無所畏懼地回答。
她決心死也要賴在這輛車上。
這輛車是帶她離開京城、去殺仇敵、然後回到母親身邊的唯一希望!
“我從不招女兵。”
“那就從我開始!”
秋仲磷嘴角忍不住上翹。
還沒見過這麼有氣勢的小女孩呢!
但原則就是原則。
他換一個角度勸:
“可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未經父母同意,不得遠離,否則不孝?”
姬偲擠出一滴眼淚,哽哽咽嚥着說了一大串:
“嗚嗚......我是孤兒,無處孝順啊。
“如果將軍收留,小女定當以死相報,決不食言,否則......
“樓煩人便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秋仲磷聽着還挺感動的。
不過感動歸感動。
戰場無情,絕對不可以讓這麼小的小姑娘深入險境!
“請回吧,我真的不招女兵!”
“保家衛國,不分男女!”
姬偲用手抓牢窗框,以防止自己被強行趕下車。
秋九門對她豎起大拇指,迫不及待地插話:
“說得真是太好了!爹,如果您把這麼好的兵退掉的話,我也不做您的兵了。我會帶着我的兵單獨行動!”
秋仲磷皺緊眉頭。
這個搗蛋鬼從來都不安分。
而且固執得很。
如果強行趕走這小姑娘,他還真有可能半路跑掉去找這小姑娘!
與其如此,不如帶着。
“好,你招兵的歸你,必須保護好啊!”
“那是自然!”
秋九門自豪地拍拍姬偲的肩膀,對她楊楊眉毛,感覺自己特別男子漢。
接着又得意地瞅了秋九州一眼,耀武揚威地說道,
“不像某些人,雖然比我早一點從娘肚子裏鑽出來,但其實還是個跟屁蟲加長舌婦,註定做不成將軍!”
秋九州忍着氣別過臉去。
當着小姑娘的面,他不屑於跟阿弟鬥嘴皮子。
能不能做將軍,又不是他說了算!
隊伍開始出發了。
經過城門,沒有任何人過來查看馬車。
姬偲緊張的心總算放鬆下來。
笑容不知覺綻放在臉上,露出十分可愛的一對小酒窩,兩隻眼睛亮閃閃的。
秋九州就坐在她對面,看着她的笑容,心裏頭像喝了蜂蜜一樣,甜絲絲的。
越看她,怎麼越覺得很好看呢?
剛纔她那一席與父親的對話,讓他對她刮目相看。
頭腦敏捷,主意堅定,真是個十分特別的小姑娘!
當她那雙彷彿會說話的黑眼珠子掃過來,他趕緊低頭。
表面上若無其事地看着手上的兵書,他的心卻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