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厲馬承羽檄 >第56章 冬祭大典(五十六)
    赫連央心中一驚,但不能表現出來,只能維持着表面的鎮定,低聲問金無涯:“什麼事?”

    “您要的東西……孟公子可能找到了。”

    “可能?”

    “是……”金無涯頓了頓,一字不差地轉述王章的話。

    之所以說“可能”,是因爲孟千穴在明斐薔的牀上找到一個機關暗格。雖然機關巧妙,但許是閬都城裏老一輩的貴人們都有相似的東西,所幸孟千穴在自己的祖父孟萬山那裏見過差不多的。他細瞧了一下鎖孔,覺着家中祖父那把鑰匙應該能用。

    “但時間緊迫機會難尋,若今日就這樣離去,怕是難以再有機會。孟公子想……”金無涯聲音都低了低,“不如干脆砸開。”

    確實是兩難的處境。但赫連央還是堅定地搖了搖頭:“不可。”且不說那本譜絡到底在不在暗格之中不得而知,縱然在,若是破壞了機關鎖,宗主馬上就會猜到是他們所爲,怕是屆時又有對策,讓他們防不勝防。

    “告訴孟公子,讓他先出來再說。”

    金無涯領命退下。

    明清樊從剛纔,便也一直留意赫連央的一舉一動。見她走到一邊跟金無涯說了許久的話,轉過身來時恰巧又與他目光交接。但赫連央衝他搖了搖頭,看來不太順利。

    明清樊皺眉。

    這邊的春宴還在繼續。但宗主已經領着衆人逐漸走出北花園。路過主院的時候赫連央瞥了一眼裏面,發現屋頂上已經不見了王章跟何起海——看來孟千穴已然離開。按照孟小公子的說法,這會兒應該已經回孟府取鑰匙去了。

    赫連央想:得再創造個機會纔行。

    既然明斐薔有意捧高梁見荷,那麼赫連央這前未婚妻子跟荊沐暄這前內定婚配之人,自然通通無法倖免,一直都在被人偷偷觀瞧——尤其是在明清樊面對梁見荷時,表現得並不冷淡的情況下。

    “不過短短三年,梁二小姐竟也去了那麼多地方,難怪見識氣質都跟從前大有不同。”

    有人心知若是明斐薔想要讓梁見荷與朝君婚配,那便是大穩之勢,就連朝君怕是都無可奈何,因而這些人自然也就乾脆順着明斐薔的心意,對梁見荷可謂閉眼誇讚。事實上誰人不知,梁鴻雖在外奔波了三年,但無非也只在四關的繁盛之地來回,梁見荷即便走動再多,又能漲多大見識呢。

    “長輩們多說城外關外風土人情甚是新奇有趣,可惜我們這羣從小生在閬都長在閬都的無緣領略,梁二小姐這不就又跑在我們前頭去了?”說話之人笑意盈盈,暗暗捧着梁見荷還不算完,又瞄了對面的明清樊一眼,繼續道,“要說閬都城裏出挑的公子小姐們實在不少,但如朝君殿下跟梁二小姐這般歷練過的貴家兒女着實難得,真真與衆不同。”

    明清樊眉頭抽動,但笑容不變,倒是梁見荷,此時頗有羞赧模樣,笑着搖頭直說“過獎過獎”。

    可畢竟在場之人,也並非全都看得上樑見荷,並且想給荊沐暄找不痛快的人也不少。

    “這話說得倒也不全——”有人嘻嘻地開口,“難道各位忘了,今日在場之人中,還有咱們的赫連少君?若論見識,赫連少君跟朝君殿下才是你我這些人比不上的。”

    太過明顯的挑撥讓人聽了不太舒服。莫說別人,明清重跟萬流燭先蹙了眉。女兒家之間互相攀比較勁本也正常,但何故牽扯旁人?更何況赫連央身處此時此地已是爲難,這會兒又將她硬生生捲進來,當真有失貴家風度。

    要說陰陽怪氣的功力,明清樊怕是誰都不懼。朝君殿下在這府上宴上已是忍耐了小半日,方纔得知孟千穴那邊似乎不太順利,心火更旺。然而並不等他開口,便聽得那邊聲起——

    “各位高看小君,着實不敢當。”

    赫連央的聲音依舊輕飄,就算陷入被人夾在中間的境地,也並未顯露任何情緒,僅是彎彎嘴角,徐徐道:“我不過是從小在外遊歷,走的路多了些而已,又哪擔得上‘見多識廣’的美譽。自然——”說着,她又把話頭甩回了明清樊跟梁見荷身上,“自然與朝君殿下、梁二小姐比不了。”

    她說得如此雲淡風輕,彷彿在暗示自己無心參與這亂局。於是有的人在心中暗嗤她毫無少君氣勢,有的人則嫌看不到熱鬧而略微失望,當然也有的人同情她,竟連自己曾經的未婚夫君都不能多提,還要避嫌,生怕再招惹上任何聯繫。

    明清樊看向對面的赫連央。可這一次卻“默契”不再,赫連央久久都沒有擡起眼眸。

    衆人四散開來,在明斐薔精心準備過的府裏悠閒觀覽。宗主主院的外面就是一大片荷塘,眼下的時節雖還沒有荷花盛開,但精心豢養的水鳥已經在水中開始嬉戲,還是引得不少人圍在這邊。自然,明斐薔也在。

    情況對孟千穴真是越來越不利。

    赫連央心中閃過許多法子,但還是被一一否決。最終她把目光落在眼前這片水塘上。

    若是身爲少君的自己的落了水,自然不是小事,明斐薔就算裝樣子也得陪着她纔行……這法子雖然瘋了些,但思來想去,卻是眼下最可行的。赫連央不叫金無涯跟着,自己則饒了大半圈到達衆人的斜對面。然後她閉了閉眼,將一條腿伸了出去……

    “你幹嘛?”

    赫連央只覺得自己被猛地一拽,整個人都往後退了好幾步。她擡頭,正好對上明清樊的眼睛。

    “你是真不怕自己死得太快。”明清樊難得顯露怒氣,方纔老遠他便覺得赫連央似乎要做什麼,還特意避開了主院正對面的位置,一看就沒琢磨好事,他便跟了過來——早春落水?果然不是什麼好事。

    赫連央難得侷促。但她覺得自己應該理直氣壯起來,畢竟雖然這是個餿主意,但總是不錯的餿主意。不過她尚未反駁,便聽到斜對面明玉繁的驚呼:

    “殿下您怎麼了!”

    二人齊齊轉頭,發現原來是明斐薔不知爲何犯了眩暈,這會兒正被明玉繁跟梁見荷左右攙扶着,勉強支撐。

    明斐薔從午後起便覺得身體不適,以爲是今天累着了,不想這會兒竟暈得這般厲害。她跟明玉繁耳語:“是不是藥……”

    明玉繁聽完大驚失色,想了想纔不確定道:“近來櫚英遲遲送不來,是不是後面的人擔心不夠用,將劑量減去了……”

    明斐薔心中火起,一聽這話,覺着只有□□就是如此。櫚英管治頭暈,平時對明斐薔來說不可或缺。也不知是不是後怕,她竟越想越心慌,迷糊得更厲害了。

    “宗主莫慌。”明玉繁彷彿看穿了她的懼怕,安慰道,“玉璧的藥裏也用得上櫚英,她院子裏應該還有一些,咱們現在就過去,我命人重新給您熬煮一份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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