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九一開始還在想寧瑕的話,然而,杞人憂天了一陣後,突然福至心靈。
這些事情,與她何干?
只要能活着,管他賀席川想幹什麼,等到了塞港,她就安安分分當個普普通通德萊星難民就好了。
天塌下來,也有賀上將、也有軍方頂着不是?她剛剛被寧瑕刺激到了,幹嘛跟賀席川較勁?
只要他有肉喫,給她點骨頭就行。
這樣想着,她心裏也漸漸放鬆,再度去看沉靜的牆體,裏面依然有波光粒在不停流動,似乎越來越活躍。
有了前幾次的教訓,樊九更加謹慎,她叫了聲賀席川:“裏面是不是有東西?”
星艦已經啓動了自動駕駛模式。賀席川朝裏面望去,只看得見厚重的紫色堆積層,彷彿結晶一般。
“什麼都沒有,”他看了一陣,確實沒發現,再次確認,“你看見了什麼?”
樊九再度看去,裏面的光粒似乎越來越活躍,好像只要打破最外面那層類玻璃的屏障就能出來。
她趕緊講給他聽,然後又轉過頭,讓另一邊的陳格看,可他也什麼都沒看到。
“姐,不會太累了出現幻覺了吧?”
奇了怪了。
幻覺嗎?但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覺。總覺得這個安靜了許久的霧,可能要搞事兒。
觀察了一會兒,她決定和賀席川商量一下,讓星艦飛低一點。
直到漸漸遠離了毒霧,樊九心裏才稍微有了點安全感。
有了星艦,去塞港的不過是十幾分鐘的事。
她閉目養神,也不知道到了塞港又是一番什麼景象。
上來的時候拿了足夠多的物資。每個人都吃了一點,隨後安安靜靜地待着。
樊九漸漸有了睡意,然而半夢半醒間,她又聽到了一股類似電流的聲音,和上一次一模一樣。
自己身處一片灰濛濛之中。
看過寂靜嶺嗎?
就像是女主角剛剛進入silenthill,漫天飄飛的骨灰構建起一個無聲又無光的世界,人在其中,彷彿被灰色吞噬。
這個霧真的有點離譜,和上次不同,樊九這次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夢。但不管如何清醒,她始終離不開這個怪異的夢境。
剛進入夢中還是一片豔陽,她看到了那幾個熟悉的蟲族雕像。讓她意識到自己正在軍事基地。那尊雌性蟲族的雕像表面看起來似乎被什麼不知名液體裹挾着,她下意識地想再次碰一下,然而一轉頭,剛纔還好好的,周圍的天空全變成了灰色的,就連周圍所有的顏色也都消失了。彷彿是活在褪色的記憶中一樣。
她什麼都看不到,直到一陣刺耳的電流聲響起,那種熟悉的刺痛感又再度襲來。她看着一片灰色的天空,突然變得很低很低,壓下來,讓人喘不過氣,總覺得要從霧裏爬出來點東西。
樊九猛地睜眼,耳邊傳來的超低頻率的嗡鳴聲讓她痛苦地捂住了頭,沒時間了,她第一時間朝外面的紫霧牆看去——裏面深紫色的光粒翻涌更加厲害,有的已經結成了團,而最外面那層鏡子似的屏障,已經出現了一絲裂縫……
樊九不知道爲什麼只有自己一個人能看見,但真實的痛感和莫名的感知讓她高度相信自己的判斷。
駕駛艙除了她和賀席川,就只有陳格,季言和陳叔在後面清點物資。
聽到她的話,兩人二話不說分頭行動。
賀席川立刻着手改變航線找停靠點,同時啓動了星艦的防禦模式。陳格前往星艦後面,給毫不知情的人做好心理準備。
“附近有封閉空間嗎?”
“沒有,”賀席川快速查找,頭也不擡地回道,“但我們可以回到君山府。”
“就算找到了封閉空間,這麼多人,在密室裏根本堅持不了多久,更何況還有個別刺頭。去塞港不急於一時,此刻返航到君山府不過30分鐘,先安全了再說。”
話畢,他手一停,設置好了航線。
兩人都鬆了口氣,樊九聽着他的計劃,理論上可行,但是:“君山府能抵抗毒霧的原因誰也不清楚,你別忘了我們走之前整個建築都已經被喪屍攻擊過,更何況還被燒了,萬一把什麼防禦機制給破壞了……”
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賀席川無奈,他當然知道,“可目前除了去碰碰運氣我們別無選擇,現在在主城和塞港之間的荒漠區,根本不可能有躲避的地方。”
從窗戶往下望去,全是一片沙地,偶爾能見到一點零星的綠色。
看來,也只能又賭一把了。
後面傳來了躁動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驟然轉危爲安再轉危,心臟有點受不了也能理解。他倆絲毫不擔心,就算有鬧事的人,憑他們三也能治了。
要樊九說,有誰鬧事,特殊時期採取點特殊手段也未嘗不可,殺雞儆猴的震撼力不容小覷。
於是兩個人安靜等着,樊九依然時不時觀察着紫霧的動向,似乎沒有第一次爆發那樣鋪天蓋地的一大片,只覺得那條縫隙在慢慢擴張。
不過也說不定,那天晚上的情況誰也不知道,或許是瞬間完成了瀰漫,又或許是經過了一晚上的醞釀。樊九此刻無比祈禱,是後者。
【警告警告,您已鎖定目的地——塞港實驗基地,不可更改。重複,您已鎖定塞港實驗基地,不可更改!】
“什……?!”
警報聲響徹整個駕駛室和後面的載人艙,打斷了正在焦灼的人們。
陳叔和陳格對視一眼,大步朝駕駛室走去。
明明剛剛纔傳來賀席川的聲音,說他們先回君山府,衆人情緒剛有所緩和。
“怎麼回事?!”
“不知道,賀席川改了航線,可突然系統回到了既定航線,現在他正在想辦法修改。”
幾個人都神情嚴肅,樊九絲毫不懷疑賀席川的專業能力,出這種意外要麼是什麼故障,要麼就是有人對星艦做了手腳……但這是不是太巧了點?
衆人都屏息凝神,樊九作爲外來人種看不懂這些符號和操作,但土著人兼機甲師的陳格能看懂:
“川哥你在修改程序?”
川哥……樊九佩服這種社牛,這個小夥子倒是挺自來熟的,一口一個哥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