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貝爾摩德離開,鳴海光呆坐在客廳裏坐了很久。

    雪莉。

    這是很少會出現在他記憶夢裏的角色,他對對方的印象實際上很少很少,少到只能勉強通過那些年組織寄來的一些照片勾勒出那個孩子的樣子。

    他從沙發底下翻出被他藏起來的啤酒,剛想打開,卻又想到出院時好友的囑咐,最後還是卸了口氣又重新把裝酒的箱子塞了回去。

    他就着毛毯平躺在沙發上,很快便在月色中沉沉睡去。

    ……

    再次睜開眼睛,他又來到了宮野診所門口。

    鳴海光非常慶幸記憶夢將他和另一個自己獨立成兩個不同的個體,讓他完全像是一個旁觀者,去觀看這些被強行遺忘的記憶。

    宮野家的雙胞胎哥哥在出身時身體就非常不好。

    在決定定居東京開這家診所之前,宮野夫婦在全日本尋找過治療的途徑,宮野艾蓮娜甚至拜託過遠在英國的姐姐,但最後依舊無功而返。

    男孩自有意識起,他就被關在宮野診所裏面那間小小的房子裏接受治療,被單獨隔開的房間只有一扇狹窄的窗,窗戶外面是對面鄰居種滿了鮮花的花園。

    鳴海光就站在角落裏看着小時候的自己,父母一直忙於尋找治療他的方法終日不見人影,那雙繼承了母親的綠眼睛便日復一日暗淡了下去。

    他漸漸變得沉默。

    活潑的妹妹總會在外出玩耍回來以後,跑到那扇窗戶下面和他說話,兩個孩子搬着板凳趴在窗臺上,是男孩童年裏少數名爲快樂的記憶。

    有一天,外出交流工作的爸爸帶回了一架機器人模型。

    他特意在這架銀白色的模型機器人上面用褐色的油彩繪製了兒子的名字。

    男孩看着,一向沉寂的臉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名爲宮野厚司的男人笑着問:“喜歡?”

    男孩搖了搖頭又點點頭,最後始終沒有說話。

    站在旁邊看着這一切的鳴海光卻知道他的答案。

    喜歡的。

    這是這個叫做宮野海里的孩子,名爲“理想”的雛形。

    第二天一大早,鳴海光就像丟廚餘垃圾一樣將組織還有boss那些破事丟在了腦後。

    不受控的記憶夢嚴重影響了他的睡眠,他打了個哈欠,表情不太好的出了門,接着直接去蹲守在了杯戶町二丁目——小早川警官的老年公寓樓下。

    把對方的老破小形容成老年公寓也沒什麼錯,初冬的早晨,裹着大棉襖的鳴海光滿臉睏意地蹲在馬路對面抽菸提神,不知道接受了多少位晨練或者買菜回來的老爺爺老太太的眼神洗禮。

    一個半小時後,鳴海光終於可以確認——小早川拓真此人壓根就不在家。

    這就很氣。

    顯然警界錦鯉也不是無時無刻都能有好運氣,停職在家第二天就莫名感到空虛起來這件事鹹魚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他百無聊賴地站在路邊吹冷風,隨手掛上導航一搜,發現組織那個實驗室居然正好就在這附近。

    大腦中在去還是不去之間掙扎了半晌,鳴海光嘆了口氣,從手機裏翻出了貝爾摩德的號碼。

    電話和之前一樣響了幾聲之後很快就被接通。

    鳴海光個人對於貝爾摩德的感官非常複雜,所以他僵着臉問:“雪莉今天在實驗室嗎?”

    電話那頭貝爾摩德沉默了一會兒,緊接着略微有些驚訝地開口:“我還以爲按照你的性子,會拖幾天再過去。”

    “這不是被琴酒盯上了麼。”鳴海光隨口道,“總得表現的積極點。”

    “雪莉現在的負責人是gin,你過去之前記得通知他一

    聲。”貝爾摩德笑起來,“沒人在乎你是不是非要用格蘭威特的身份過去,如果你害怕見到雪莉的話。”

    ……對哦。

    只要聯想一下這位組織的千年魔女擅長的某件事情,鳴海光突然發現,如果他不想以格蘭威特這個身份出現在雪莉面前,其實非常好解決。

    大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起起伏伏,他去了一趟附近的彩妝店和假髮店,拎着買來的“材料”在附近的酒店開了間房。

    鳴海光沒有貝爾摩德那種完全易容成另外一個人模樣的能力,但只要想辦法營造出和本人完全不同的差別感,應該就沒有問題。

    他套上假髮,原本茶色的頭髮被白色短髮完全遮住,緊接着帶上藍色美瞳,拿出潤脣膏在嘴上塗了塗。最後隨手拿起手邊那副和五條君戴的非常相似的圓框墨鏡遮住眼睛。

    ……雖然這麼copy有點對不起五條君,但是對方無論外貌還是性格特徵,實在都太獨樹一幟太過於鮮明瞭。

    鳴海光看着鏡子裏的人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

    ——格蘭威特的跑腿小弟從現在開始就正式誕生了。

    在一樓火速退了房,坐上的士的鳴海光給琴酒發了條消息,最後沒忍住發了張側臉照給s君。

    對面依舊衝浪在第一線。

    [匿名s:貓貓震驚jpg,原本準備下次過去找那個組織玩玩的夢想居然提前實現了。]

    [匿名h:是不是還是有那麼點像的~]

    [匿名s:除了眼睛吧,可能皮膚還要再白一點?剛剛傑說的。]

    [匿名h:哎?這個時間你們還在一起嗎?]

    [匿名s:現在不在了,傑去出任務了。不過說起來,自從上次我和他那次任務失敗之後,他整個人就變得有些奇怪。]

    [匿名h:奇怪?]

    [匿名s:非要說的話,很像我們見面那次,在儲物間匯合後的你給我的那種感覺哎。]

    [匿名s:先不說啦,我也要出發了~貓貓揮手gif]

    鳴海光看着五條悟發的最後兩條消息皺了皺眉。

    他當然知道自己當時出現了什麼問題。

    貝爾摩德給他喫下第一枚藥片之後,他恢復了部分在組織內的記憶,想起了很多事情。

    試想一個警校生,哪怕是個沒有什麼夢想的吊車尾,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之前的一切認知都被徹底打破,心理不出現點問題簡直就奇怪了。

    他當時控制的還可以,大概可能是因爲,這點問題對他而言不過是病情上的“雪上加霜”,但是夏油君……

    雖然並沒有和他見過面,鳴海光也能從日常聊天中感覺的出來,對方是個非常成熟、獨立和善良的人。

    他經常會發表一些被五條君打做“討厭的正論”的言語,從鳴海光自己的個人角度來說,他並不討厭有着這樣天真卻偉大想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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