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縣

    太陽西沉,金色的光芒傾灑在波光粼粼的海平面,輪船的鳴笛聲響徹了沉寂的港口。

    並不知道自己的單獨行動已然被兩位隊友發現的伊勢谷正清壓低了帽子,閃身躲進了一間無人的廢棄集裝箱中。

    關上門,集裝箱內部的光線變得極其有限起來,狹窄的空間內瀰漫着一種古怪的血腥味,伊勢谷正清下意識摸一把,沾了一手的粘膩。

    他再一次拿出手機,翻開了三十分鐘前的那條短信,確認了一下朗姆給自己發送的短信中標註的位置之後,伊勢谷正清握緊了手機,緩緩閉上了眼睛。

    就在一小時前,在boss給他們下達了三人組出動任務的命令之後幾分鐘,獨自上了二樓的伊勢谷正清收到了一條來自於朗姆的短信。

    朗姆給了他一個地址,要求他隱瞞行程獨自前來千葉縣這個之前他根本沒有聽說過的祕密基地與他匯合。

    事出突然必有因,更何況與他接觸的可不是組織裏隨便什麼貓貓狗狗,伊勢谷正清當下立刻思索了一下自己暴露的可能性,最後他發現這其實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作爲警察之家的獨子,父母從小對他的教育實際上非常嚴格,但接受優秀教育使得能力以及心性的不斷拔高也終究逃不過年齡的限制。

    他的父母因爲牽涉組織的一起交易被雙雙害死僞造成意外事故,他們死的時候伊勢谷正清還太小了。直到現在,即使他已經忘記“伊勢谷正清”之前那個真正屬於他的名字,卻依然忘不掉那天夜裏,顛倒的視線、滿是血污的車廂、以及父母再也無法正睜開的眼睛。

    他費力打碎車窗爬出來,冰冷的海水淹沒了身體,他陷入了無邊的黑暗與絕望,這一切的一切猶如無盡的夢魘,困擾了他幾十年至今,卻也是他堅持到現在的唯一動力。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了。

    伊勢谷正清緩緩擡起了頭,已然完全下定了決心。

    “你是說,伊勢谷先生會有其他的幫手?”

    車內,宮野海里看着屏幕上不斷移動的紅點,微微皺起眉。

    “看起來他的目的地應該就在港口附近,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伊勢谷先生是準備直接抓走那個朗姆麼?對方應該也不會全然毫無準備吧?”

    鳴海直人摩挲了一下方向盤,沉吟了片刻:“如果按照我們之前的推斷往下想,雖然組織這邊伊勢谷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但對他而言同樣也是個絕佳的機會,按照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坐以待斃的。”

    更何況那個傢伙……因爲害怕旁邊的小孩更加擔心,實際上鳴海直人有一句話並沒有說出來。

    恐怕伊勢谷那傢伙,這麼多年早就已經忍到了極限吧……

    從小被顛覆人格和三觀,經歷了那麼多殘酷的事情,這麼多年帶着一張不屬於自己的假面在黑暗中行走……這樣的傢伙,會不會即使知道結局如何也會選擇不顧一切的行動呢……

    ……應該是會的吧。

    鳴海直人的目光愈發黯淡,餘光在瞥見街道盡頭那輛只冒出了頭的黑色轎車,他面色微變,突然間猛打方向盤!

    “鳴海先生?!”

    宮野海里詫異地擡頭,下一秒,卻看見鳴海直人突然按下身旁的按鈕,車門解鎖。

    兩輛車擦肩而過的那一瞬,宮野海里這邊副駕駛的車門突然被人從外打開,一雙手用力將人從車上拖了出來。

    “……抱歉了,海里。”

    宮野海里最後看見的是鳴海直人略帶歉意的神情。

    車門再次合上,在一瞬間中被換到另一車上的宮野海里下意識掙扎起來,在看清楚抱住他的人時又倏然間止住動作,他愣了愣,

    露出了無法理解的表情。

    “……貝爾摩德?”

    “你怎麼在這裏?”

    他下意識回過頭朝在看,鳴海直人的車已經掉頭駛過了斑馬線,無論如何自己也不可能追上了。

    貝爾摩德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複雜,她示意宮野海里去副駕駛座坐好,解釋道:“格蘭威特和鳴海和我有些私交,我和他們做了一個交易,現在你的監護權暫時轉交給我了。

    宮野海里沉着臉仍舊想要下車,卻被貝爾摩德率先鎖住了車門。

    “你應該明白吧?以你的身份不適合參與這件事,以及鳴海直人會這麼做的原因。”貝爾摩德對於這樣的事情似乎已經司空見慣,語氣冷漠:“格蘭威特是叛徒,組織不會放過他。鳴海直人那個傢伙說不定都會因爲這件事被懷疑,更別說你了。”

    “我們在一個小組,即使被懷疑我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格蘭威特在組織這麼多年,幾乎沒有在執行任務時犯過錯誤,就這麼平白無故把人定位叛徒,真的好麼?”宮野海里看向貝爾摩德,試探道:“難道boss那邊已經認同了朗姆的做法?還是說……朗姆已經找到了確切的證據了麼?”

    貝爾摩德思考了一下,覺得以目前的情況,即使她把剛剛得知的情報告訴對方,宮野海里也依舊無法再改變什麼,於是答道:“你猜的沒錯,朗姆那邊確實已經掌握了格蘭威特和日本警方聯繫的證據。”

    那伊勢谷先生應該並不是一開始就是警方那邊派來組織的臥底。

    宮野海里排除了那些雜亂的情緒,大腦飛快運轉着。

    按照一般官方對於這種線人的保護措施,鳴海先生壓根就不可能會在警視廳的檔案室發現那些和伊勢谷先生有關的訊息。

    但如果是近期對方纔和警方聯繫上……

    宮野海里閉上眼睛。

    貝爾摩德沒有再說話,她看着宮野海里似是有些疲憊的背過身蜷縮起來,眼眸中閃過一絲憐憫。

    老實說,她也並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只能說眼前這個孩子的命,實在是太不好了。

    到最後,她嘆息了一聲:“boss這兩天要見你,先回去收拾你的東西吧。”

    過了許久,她才聽見低緩的一聲迴應。

    [發送成功]

    三分鐘後,宮野海里盲按下最後的發送鍵,悄無聲息地將手從寬大的外套口袋裏抽出來。

    他睜開眼睛看向窗外。

    從貝爾摩德這裏得到的情報已經發送給了鳴海先生。

    伊勢谷先生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

    他忍了這麼多年,不可能會在聯繫警方的時候如此大意地暴露,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就是警察那方的某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如果自己的假設正確,那麼今天的行動保密程度恐怕也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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