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海光和松田陣平到達現場時差不多下午四點,這意味着不出意外他們今天又得被迫加班,想着晚上的飯局,兩人沒敢在路上多做停留,直奔報案中提到的事發地點。

    近年來,東京的犯罪率不知緣由的持續升高,連帶着原本人手就嚴重不足的搜查一課也忙的焦頭爛額。出現盜竊之類的案件並不算很稀奇,但鳴海光和松田陣平看了幾遍監控,卻始終並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購物中心的樂園裏並沒有丟失任何財務,可拍下嫌疑人的影像記錄似乎也只有對方翻牆而過時的那幾秒鐘,之後就再也沒有捕捉到身影,這就有些奇怪了。

    案件並沒有造成實際損失,也暫時沒什麼頭緒,鳴海光只好將這邊的事情彙報給了目暮警官,和松田一起拷貝了所有的錄像返回警視廳慢慢找證據。

    “明天再看吧。”松田陣平面無表情地說,“這些東西也不是一個晚上能看完的。”

    “等等,那我傳一下文件。”鳴海光將錄像拷貝到自己的電腦上,等待着視頻傳輸的進度條。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看了眼時間,無奈道:“反正聚會的地點也不遠,要不然陣平君你先去商場買好東西等我?”

    畢竟是第一次與娜塔莉小姐見面,他們這些朋友也應該給對方準備一點見面禮。

    如果等這邊的文件全部拷貝完再去買東西確實來不及,可松田陣平聞言仍然冷着臉擡了擡下巴。

    “等你一起。”

    鳴海光有些頭疼,這人昨天晚上莫名其妙給自己打了個電話,卻並沒有說幾句實際的,只是似乎確認了一下他到底在不在家就掛了,今天上班又一整天滿臉深沉的模樣。

    hagi說昨天陣平君特意請假去醫院接他,那個時候他大概已經被小早川警官的人接走,那麼後來呢?聽今天白鳥警官的意思,陣平君似乎也並沒有回來上班,他沒有接到自己,後來又去了哪裏?

    亂七八糟的猜想塞滿了一腦袋,直到過了許久鳴海光纔回過神來,暗嘲自己的草木皆兵。

    “好了。”鳴海光站起身收好東西,看了眼旁邊的松田陣平,“走吧。”

    伊達班長定的地方是他們畢業時一起喝過酒的那家火鍋店。

    儘管工作日店裏的人並不多,他們還是趁着晚風明燈把桌椅搬上了樓頂,或許是剛剛過完新年,天台上還有許多掛在頭頂的彩燈沒來得及撤下。伊達航和老闆溝通了一下,很快給這些燈通了電,紛紛亮了起來。

    “之前說是要聚一下,結果過年的時候大家都有事情錯過了。”伊達航看起來並沒有什麼變化,他攬着那位名爲娜塔莉的混血女友,看起來笑的格外開心。

    “就是有點可惜,少了hiro和zero。”萩原研二眨了眨眼睛,“機會難得,不如喝點?”

    松田陣平那邊沒有說話,已經默默自己開了一瓶酒。

    當了警察後,他們能夠在這樣像警校時一樣放肆的機會少了很多。人生很長,人們從小就要學習很多的東西,但卻從未有人教過,什麼是長大。

    原來長大,就是意味着不斷的放棄。

    明天還要早起上班的鳴海光和松田陣平都剋制的沒有喝太多,萩原和伊達則是完完全全嗨了起來。

    鳴海光就靠在桌邊一個人傻笑,他的笑容就沒有停下來過,一眼一眼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瘋了好一會兒,醉醺醺的伊達班長還是沒忍住跑到娜塔莉小姐旁邊,兩個人縮在角落裏說起了悄悄話;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這對幼馴染相互攬着肩膀,坐在天台邊上搖搖晃晃地笑。

    松田陣平的墨鏡早就不知道飛到了哪個角落裏,他一手抱着萩原研二,一手撐着酒桌,聽着旁邊滿身酒氣的人嘴裏胡亂哼

    着聽不清楚歌詞的音調。

    “小鳴海呀。”

    萩原研二朝着坐在一邊的鳴海光招了招手,五彩繽紛的光亮照進他的眼裏,熠熠發光。

    他已經醉的不清,就連說起話都磕磕巴巴的。

    “來唱一首什麼吧?——比如,當時你去參加聯誼,唱過的那個……那個……”

    鳴海光擡起頭,還沒等他說話,想不起那首歌的名字的醉鬼已經張口唱了起來。

    “私のお墓の前で泣かないでください

    在我的墓前請不要哭泣

    そこに私はいません死んでなんかいません

    我不在那裏我並沒有死去

    千の風に千の風になって

    化爲千風我已化身爲千縷微風

    あの大きな空を吹きわたっています

    翱翔在無限寬廣的天空裏

    ……”

    萩原研二曾經隔着ktv半透明的玻璃門,看着包間裏被衆人圍繞的少年人舉着話筒安靜的唱着這首化爲千風。

    鳴海光的嗓音裏有着他獨有的味道,帶着一點微微的啞和憂鬱,格外動聽。

    可能就連萩原研二自己都沒想到,這一次他居然就記了這麼這麼久,以至於在醉酒後,即使已經不記得這首歌的名字,也能下意識尋着記憶裏的歌聲唱出來。

    松田陣平靜靜地聽着,突然間睜開了眼睛。

    他看着鳴海光,突然想到了昨天,他下了車,追進那個巷子裏。

    ——他沒有看錯。

    即使一開始因爲好友的了無音訊而感到擔憂,可時間一長,他們幾個早就已經或多或少猜出了諸伏和降谷應該在做一些格外危險的事情。

    以降谷零這樣的身份處境不應該再主動去找松田陣平,可自畢業之後,時隔八個月又三天,降谷零主動和松田陣平見了面。

    他們在密不透風的巷角交談了大約半個小時,相互交換了情報。

    松田陣平站起來,背脊貼緊冰涼的牆壁,目光定定望着鳴海光,微醺的酒意因爲回憶這段交談的內容已經清醒了大半。

    他們頭頂的這片天空被彩燈照的格外明亮,喝空的易拉罐七零八落的立在桌上,時不時還能聽樓下街邊店鋪正在播放的音樂。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這一刻顯得那麼的不真實。

    似乎上一秒,他們五個人還能在這裏遙望滿天星河,暢想着未來,那些苦痛與悲傷都距離他們格外遙遠。

    可現在,他好久未見的朋友卻告訴他,他的另一朋友,很有可能一直都在撒謊。

    降谷那傢伙不可能無憑無據告訴他這種話。

    他不知道對方究竟經歷了什麼,又揹負着什麼,但難道他們這些一同奔赴過生死的朋友不值得交予信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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