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呼嘯。

    在相隔百米之外的懸崖邊,正有一小隊穿着黑色雨衣的人馬藏在草叢間,悄無聲息地匍匐前進。

    輪胎摩擦聲響起,一輛黑色的加長轎車駛過黑暗的公路。

    領頭的風間裕也打了個手勢,叢林間的衆人紛紛停了下來,待到轎車駛過,滿臉嚴肅的風間裕也這才鬆了一口氣,撥通了通訊。

    “降谷先生。”

    男人擡起頭,烏鴉展開黑色的翅膀飛過他的頭頂,越過懸崖的盡頭放眼望去,一座漆黑高聳的古堡猶如龐然大物,矗立於風雨之中。

    風間裕也很快確認了那輛車裏人的身份,他藏於鏡片後的目光閃過詫異和憂慮,立刻朝着另一邊彙報道:

    “目標……已經到了。”

    *

    “這座城堡……應該要有至少百年的歷史了吧?”

    轎車上,坐在副駕的夏油傑淡笑着道。

    “我聽說那位先生還擁有一座全部由黃金鑄成的別館,牆壁外牆的金子甚至能將頭頂的天空都染成相同的顏色,由此得來了黃昏別館這個名字。”

    “財富、權利……這個家族所擁有的東西令人難以想象,甚至足夠輕而易舉地顛覆一個小型的國家,而大人您,卻馬上將要擁有這所有的一切。”

    青年頓了頓,透過頭頂上方的後視鏡與後座的人對上視線,狀似無意地問:“恕我冒昧,我很好奇的是,擁有這樣的野心與與之匹配的強大能力的您,是否也會在得到了組織以及烏丸家族背後這所有的一切財富之後,開始追求所謂的……永生呢?”

    朗姆默然片刻,意味不明地問:“你認爲,組織所追求的東西,有可能實現嗎?”

    “我看過組織所做的部分實驗的相關材料。”夏油傑回答道:“光從這些實驗數據和結果來看,雖然很有可能最後的結果會有偏差,但是,延長壽命並非是天方夜譚。”

    “你偷換了概念,夏油君。延長壽命和永生是兩碼事。”朗姆的話音平靜而低沉,“看一看組織所進行的每一場實驗的死亡率吧,宮野夫婦也好,其他人也罷,能夠被那位先生所選中的人哪一位不是世界頂尖的科學家?可最後的結果卻始終都是那樣。”

    “這麼多年,我們所有的人,包括琴酒和貝爾摩德,都只不過是在陪那位先生做一場不切實際的夢罷了。”

    夏油傑看起來有些詫異:“所以實際上,您並不認同?”

    朗姆冷笑一聲,他打開了身側的保險箱,看着培養皿中無色的液體,混濁的眼中閃過對於腦脊液的可惜與不捨。

    “——銀彈實驗失敗。換腦實驗的資料被那位先生損毀大半,當年主要的科學家也並沒有找到。幾十年了,組織真正意義上的成功案例只有格蘭威特一個人,但那個小鬼,無論從精神還是□□都是一個不折不扣被改造的怪物,或許根本已經不屬於人類範疇了也說不定。”

    “如果可以,我情願將他作爲那位先生退位前的最後一份大禮,也好過在手裏,成爲一枚不穩定的定時炸彈。”

    “您居然是這樣想麼?我還以爲在您的心中,格蘭威特的存在……應該非常特殊纔對。”夏油傑意有所指地看了看車廂最後。

    半個小時前,在實驗室被雪莉正式宣判死亡的青年的屍體,正被用特殊的方法保存在那個地方。

    “我聽說,換腦實驗的科學家曾經通過移植一位已經死亡的實驗體的腦脊液,短暫地在一位實驗品的身上獲得過有效的實驗數據。雖然無法證明真實性,但畢竟,鳴海君確實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會出現這樣的奇蹟,似乎也並不奇怪。”

    夏油傑微微一笑:“所以我還以爲朗姆大人您也想要效仿?……例如,試驗再一次提取出腦脊液的可能性?”

    朗姆擡眸注視着夏油傑,幽深冰冷地眸中似乎在評估着什麼東西。

    最後,他冷淡道:“你猜想的太多了,夏油。我帶走格蘭威特,只是單純並不相信宮野家的這對兄妹罷了。宮野家的人,過於聰明,我對待這樣高智商的對手,向來保持還有的警惕。”

    “這樣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夏油傑慫了慫肩,唏噓道。

    “我還以爲,至少您會對於您的未來,擁有更多一些的美好暢想纔是,畢竟——”

    轎車在通過長橋前猛然停下,衆人因爲慣例前傾,朗姆驚詫擡眼的那一瞬間,看見了夏油傑歪過頭失笑的臉。

    “您應該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與危機感幾乎瞬間席捲了朗姆,畢竟也是呆在組織身經百戰的老人,如果沒點能力又怎麼可能會走到二把手的位置!

    “庫拉索!”

    朗姆反應已然很快,他驚喝了一聲,撐着前座的背椅,迅速掏出了槍。然而一直藏在他身後的女殺手卻突然間反水,她跳到前座的一瞬間迴轉身體揚起手,直接乾淨利落地切斷了男人的右手!

    “啊!!!”

    伴隨着痛苦的嘶吼,血液飛濺地車廂內四處都是。尚且沒來得及躲閃的夏油傑嫌惡地皺了皺眉,隨即一手拽起朗姆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拖下了車。

    朗姆整個人被扯在泥地裏拖行,突然間從天堂掉進地獄的變化尚且讓他沒有任何實感,那隻獨眼死死盯着沉默站在一邊的庫拉索,咬牙切齒道:

    “庫拉索,你居然敢背叛我……還有你……夏油……!”

    “您沒有對我也保持一些最基本的警惕嗎?”

    夏油傑微笑着蹲下身,扯開朗姆的衣領,直截了當地將藏起來的迷你接收器捏碎。

    “五年前,這個孩子本來應該被組織處理,是您讓貝爾摩德留下了她。”

    他一邊說着,一邊將朗姆的頭摁進溼潤的泥土裏。

    “朗姆大人您以爲庫拉索會感恩於您,永遠忠誠於您,畢竟你救了她的命,我說的對嗎?——就像是,你現在正在等待着的,那些會來救援的心腹一樣。”

    夏油傑一邊又一邊重複着動作,像是在看着喪家之犬,可憐而戲謔。

    “這些年,你一邊製造一些不得已的意外,讓這些代號成員犯下一些會被那位先生處理掉的錯誤,又在最後通過自己組織二把手的身份勉強救下他們,以達到讓他們死心塌地爲你效命的目的——”

    “不得不說,你這一步棋下的很好,如果不是這樣,你也不會這麼快就有了能和烏丸蓮耶分庭抗禮的底氣。”

    “可你唯獨做錯了一件事情。”

    “一年前,你選擇讓一位出身於訓練營的組織成員去殺死她曾經的老師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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