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文學大佬夜兔君 >第2章 第2章
    今天又是雨天。

    萬軌轉着輪椅來到窗口,窗口的花前天換了新的,是可愛的兔子妹妹送來的。

    但今天已經有些蔫了。

    昨日並沒有花送來。

    他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過神威了,神樂代替了兔子哥哥,每日趴在窗口與他說話。

    兔子妹妹長得越來越像兔子哥哥,那雙湛藍的眼睛萬軌每每從窗口探下去望,都好像撞進了一片天。

    清澈且毫無保留。

    萬軌便也跟着笑。

    今日卻又有所不同。

    萬軌雙手交合,搭在腹部,靜靜的注視着自窗口處飄進來的雨花。

    昨日隔壁體弱的兔子媽媽離開了,兔子妹妹的哭聲穿進萬軌的房間裏,讓他落在稿紙上的筆一頓,墨跡混雜了原本的字,讓這一頁稿紙全部廢掉了。

    而今日……

    萬軌垂下眼睛,雨花飄進房間,落在了他的臉頰,涼絲絲的,讓他的心也跟着被清涼浸潤。

    這種感覺,在幾年前有過,那一天,是神威離開的日子。

    身後的門被輕輕推開,萬軌卻好似放鬆了般,鬆了口氣,眼底的微光晃動,只映出窗外陰沉的雲。

    “萬軌哥哥。”可愛的兔子妹妹走到他的身後,雙手搭在輪椅上,把他推離了雨花飛濺的地方,又伸手理了理那頭被雨水打溼的髮絲。

    “嗯。”萬軌溫和的應了,靜靜的等待神樂的下文。

    可愛的兔子妹妹繞道前面,在萬軌微笑的注視之下,蹲了下來,趴在他腿上,抓着萬軌的手眼睛亮晶晶的,裏面流動的光點比夜晚的星空還要美上幾分,“我要去地球啦!萬軌哥哥和我一起!”

    果然。

    萬軌搖頭笑了,他抽出被神樂握着的手,食指捲起兔子妹妹的額發,輕輕拽了拽:“不啦。”

    “我的腿不好,就不去啦。”

    神樂眼底的光驟然落下。

    兔子妹妹和兔子哥哥一樣,想要帶着殘疾的黑兔子離開這個雨水經年不斷的星球,但都被黑色的大兔子拒絕了。

    他只在這裏,像一隻被關進籠子裏,困在小房間裏的兔子,每日做的不過是把兔子腦袋探出籠子,去嗅外面的雨,被花團錦簇裝點着。

    神樂也走了,在洛陽星一個難得的晴天,可愛的兔子妹妹抱着比以往多許多的花把他的窗口填的滿滿的,橘紅色的小兔子探着頭,推着只微笑着看着的黑兔子走到窗口,窗口細碎的光被繁花擋住,沒有一縷落在萬軌身上。

    神樂把萬軌推到可以看見她背影的位置,戀戀不捨的趴在萬軌腿上,感受着在頭頂撫摸的力度,又不死心的問了一遍:“真的不和我一起嗎?聽說地球很美的,不會天天下雨,會有很多沒有見過的東西,很熱鬧,還會放煙花。”

    “我還沒見過煙花呢。”

    “和我一起走吧,萬軌哥哥,你不要一個人在這裏,很無聊的。”

    萬軌靜靜的聽着,嘴角噙着笑,黑色的眸底倒映着窗口格外璀璨的花,他聽兔子妹妹滿含期待的暢想着地球的生活,又聽兔子妹妹的勸說,他只是沉默的聽着。

    他的沉默似乎回答了神樂,神樂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淡,最後化爲哽咽。

    “那我走了哦。”

    “嗯,一路順風。”

    神樂走了,萬軌一直注視着神樂的背影,直到再也不見。

    這裏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住在這裏,從空無一人的隔壁,到住進了一對恩愛的夫妻。

    從趴在窗口小兔子哥哥到兩隻小兔子的鬥嘴。

    又在一夜雨後,只剩下了可愛的兔子妹妹。

    現在,隔壁再一次空無一人。

    他就像這個破舊的房子一樣,像這個陰雨不斷的星球一樣。

    只孤身一人的在這裏靜靜待着。

    窗口的花謝了,枯枝落了,窗外的陽光雨花再一次飄進了萬軌的房間裏。

    似乎隔壁的一切都不曾存在過。

    屬於兔子一家的故事已經結束了。

    ——《屋檐下的兔子們》

    清風徐徐,吹起輕薄的潔白窗紗。

    陽光穿過被封揚起的紗簾,照進昏暗的房間裏,灰塵在金色的陽光下飄浮沉落,打着轉,又落在窩在沙發裏的人發紅的鼻尖上,又穿過瀑布一般披散在肩膀後背的鴉黑色長髮,長髮的尾巴尖繾綣羞澀的勾在尾指,在陽光的照射下,鼻尖指節仿若透明,蒼白的不見一絲血色,卻不見病氣。

    似乎沙發裏的人就應該如此,只有黑與白的,乾乾淨淨。

    這間房間是個閣樓,三角形的,很小,半面牆都是窗戶,窗簾都是潔白的紗,正對面除了張一米的牀,就只剩下窗戶下的一張木桌子。

    小且狹。

    早上的陽光落下,房間裏半點死角都沒有,完全的避無可避。

    萬軌生生被疼醒的。

    也有可能是餓醒的。

    畢竟他是夜兔,一個胃裏有黑洞,且害怕陽光的夜兔。

    還是一隻窮困潦倒的可憐兔子。

    萬軌總是很羨慕以前的鄰居,橘紅色頭髮的那一家兔子,他家的兔子居然可以因爲打架打上頭,扔下傘在陽光底下奔跑!

    多神奇啊。

    萬軌嘆氣,他就做不到,他出門不打傘能被太陽曬哭。

    他好怕疼的。

    又怕餓。

    萬軌的肚子又咕嚕嚕的叫,嘴裏也開始不受控制的分泌唾液,他想跳起來去找喫的,又被太陽光給圈在了這一寸牀榻上,半點動彈不得。

    啊。

    萬軌捂着咕嚕嚕叫個不停的肚子,被金色的光劍一記暴扣,又軟趴趴的落在了牀上。

    你相信光嗎?

    不,我不相信。

    我只相信麻辣兔幹。

    溫柔的光線落在萬軌身上,他半闔着眼睛,墨色眼底一片空落落的虛無,恍惚之間,他似乎已經聞到了麻辣兔頭的香氣。

    紅燒兔腿。

    藤椒兔脊。

    香酥兔塊。

    “呲溜。”萬軌白着臉,抹了一把嘴角晶瑩的口水。

    他一個星期前還在半年見不到一次太陽的洛陽星寫小說,萬軌沒上過學,但喜歡文字,或者說他喜歡用文字記下很多不願意說出口的話。

    但現在他只不過睡了一覺,就被時空機傳送了。

    萬軌一直以爲自己見多識廣,曾經的他扛着自己的大白傘打遍星球無敵手,沒有他沒見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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