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文學大佬夜兔君 >第23章 第三更(捉)
    萬軌眼睛倏地睜大,他看着夏油傑吞食黑色的小球,耳邊卻迴盪着剛纔的話。

    ——他發誓。

    這小孩子想的倒是多。

    萬軌的心情很微妙,從未有人和他說過這樣的話,他聽過最多的話就是夜王的‘遲早打斷你狗腿,餵給海里的鯊魚’。

    他已經快忘記雙腿健全時的戰鬥方式了。

    不得不說,夏油傑的話,讓萬軌心裏難得的生出些期待來。

    夜王那個糟老頭子總是和他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又總是在他面前感慨人類的奇妙。

    他說,人類是一個神奇的種族,他們總是會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創造奇蹟。

    萬軌從未相信過,在他看來,弱小的人類很多時候,生存下來都是巨大的難題,又怎麼創造奇蹟呢。

    他永遠記得當時夜王的眼神,充滿複雜深意的,彷彿在看一個肆意的小輩,最後,夜王只是和當時剛到春雨,無比囂張的萬軌說,在你沒有見識過真正的人性之前,你也永遠不要去挑戰人性。

    他們創造的奇蹟,足以顛覆你所有的認知。

    萬軌不信,他過去不信,現在也不信。

    但是……

    萬軌看着吞下咒靈之後,彎腰乾嘔的小男孩,嘴角扯了扯。

    這個小崽子養都養了,就讓他過的順心一些。

    到底還是一個小崽子。

    他坐在輪椅上,居高臨下的注視着蜷縮着晚霞身子的小男孩,眼裏是格外冷靜的審視。

    ——這個咒靈球的味道,前所未有的噁心。

    夏油傑捂住嘴,眼淚涌出眼眶,瞬間模糊了他的視線。

    比腐爛的橘子還要濃重,像在角落裏風乾發黴的麪包,還有皮肉燒焦的腐臭。

    好痛苦。

    好惡心。

    即使捂着嘴,他也不受控制張大嘴,發出乾嘔,口水也順着嘴角涌出來,順着手指滴滴答答的落下來,落在了萬軌的衣服上,在黑色的布料上氤氳出一大片污跡。

    但是夏油傑根本來不及反應,身體已經率先繳械投降。

    他居然就這麼啞聲哭了起來。

    現在的夏油傑狼狽至極,一陣又一陣翻涌上來的腐爛味道讓夏油傑眼前陣陣發黑,他只能感受到從嘴角眼角不斷滴下的水滴。

    就在這時,萬軌終於有了動作,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個手帕,按在了夏油傑的嘴角。

    垂下眼,他看着夏油傑的後腦勺,手掌按了下去,輕輕的揉了揉。

    難得的溫柔讓夏油傑眼淚頓時流的更兇,他挪開捂着嘴的手,死死地攥住了萬軌上衣的前襟,把臉埋進萬軌的懷裏,衝擊力讓沒有固定車軸的輪椅向後滑退了一小段距離。

    萬軌擔心原本筋疲力盡就的夏油傑摔倒,抓住小孩兒的肩膀,讓這個十歲出頭的小男孩依靠在自己身上,拍了拍他的後背,寬大的手掌從脖頸滑到肩胛,一遍一遍的重複着,試圖幫趴在他身上抽噎的小男孩安撫下來。

    “好了好了。”萬軌聲音放輕,安慰道:“回去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別哭了。”

    萬軌第一次安慰小孩子,手段生疏的很,但他很努力了,最後手掌落在夏油傑的後脖子,手指稍稍用力,捏了捏,想通過這樣的方式給他分散注意力。

    “先生……”夏油傑聲音沙啞,哭過之後的沙粒感很重:“牠的身上好難過……”

    萬軌很驚訝,他將雙手穿過夏油傑的腋下,將人託了起來,放在了輪椅的扶手上,對上夏油傑哭過之後,微紅的眼圈。

    “什麼?”萬軌眯起眼睛,籠罩在學校上方的黑色大罩子在此時緩緩散去,也許是它的工作完成了,月光穿過雲層,將籠罩在黑暗裏的學校照出一腳,露出戰鬥之後的滿地瘡痍,他手掌撫上夏油傑的臉,拇指擦過夏油傑臉上的水漬,萬軌語氣放輕,安撫似的哄他:“說說看,怎麼了。”

    夏油傑手握着萬軌的手腕,將上半身的重力壓在頑固的手上,任由萬軌手掌把自己臉頰上的軟肉堆起小肉墩,看上去肉呼呼的,比剛纔慘白的樣子好看多了。

    只可惜,眼眶還是紅。

    夏油傑吸了吸鼻子,他又力攥了攥萬軌的手腕,聲音也輕:“我不知道……以前從來沒有過。”

    他道:“這個,很不同,牠,牠被我吸收之後,我好像感受到了。”

    “牠在哭。”

    萬軌挑眉,視線劃過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屍體,被害者,施暴者,都淹沒在了塵埃裏。

    夏油傑看着萬軌的眼神很茫然,這從未接觸過的方向讓夏油傑不知所措,只覺得全身心都埋沒在悲傷的,無盡的絕望裏。

    彷彿被沉進了沒有邊際的深海里,只能看着海面越來越遠,伸手卻什麼都夠不到。

    沒有人可以拉上自己一把,沒有人可以拯救他。

    他只能在無盡的窒息痛苦之中,永遠的沉淪下去。

    “好了。”萬軌突然曲指,彈了夏油傑額頭一下,發出格外清脆的“鐺!”的一聲!

    夏油傑眼裏的黑沉無望被一腦瓜崩彈進了夜兔星,他額頭通紅,鼻尖也哭的紅,愣愣的捂住額頭,不明所以的看向萬軌。

    “小腦袋瓜裏想的倒是不少。”萬軌又伸出手指,吧唧一下,把坐在扶手上的夏油傑戳了下去:“有我在,誰又能讓你絕望呢。”

    他笑着注視着夏油傑,眼裏的光是唯我獨尊的自負,又或者是身爲‘最強’的理所當然。

    “我記得,有某個小不點之前還口口聲聲和我說,要保護我,要把我的腿治好。”萬軌回憶似的點着下巴,聲音是故意帶着的困惑:“難道是我記錯了嗎?”

    “沒有!”夏油傑坐在地上,被萬軌戳下去是差點臉着地,此刻一個撲騰翻過身,耳根脖頸唰的紅透了,情緒上頭間的誓言就這麼被萬軌說出來,讓夏油傑心裏涌上一股子羞恥,紅色一路沿着脖子耳根像臉頰上燒去,襯的紅紅的眼眶也變得不是那麼可憐了:“我說到做到!!”

    那種從心底漫上來的恐懼絕望,在萬軌輕描淡寫的兩句話間,居然散乾淨了,此時的夏油傑全都是大話被點破之後的社死,全身都差點冒出蒸騰熱氣,紅着臉咬着牙,撲騰起來,推着他的萬軌先生就想走。

    “那個。”

    禪院顫着聲音插/進,他先是用看哥斯拉的眼神看了眼萬軌,視線重點又落在輪椅上,抖了抖嘴角,把心裏的固定詞條劃掉,又把視線落在紅蝦米一樣的夏油傑身上,眼神更加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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