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藉對原著人物的瞭解,花素律知道孫平不會對其他人亂講,因此說起盧義的壞話毫無忌憚。

    “你看盧義。活到這個年紀,明明什麼都不缺,不還是守着名利不放?”花素律搖頭,表達對朝臣的不滿:“這滿朝文武讀書都讀傻了!守着死理不放,世界一成不變如何進步?”

    說到這裏,花素律覺到那裏不對。

    思索片刻,苦笑道:“不,他們不傻,他們纔是最聰明的……”

    孫平聽了這番話,察覺出皇帝對現狀不滿,似乎有變法之意,產生共鳴。

    不知爲何,明明他與花素律從未見過面,卻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他早覺得這世道該變了!

    一個個清高萬分,不沾俗氣地站在山頂高談闊論,並自得意滿。

    他們聽不到山下的哀嚎,偶有聲音傳到山上,還要責怪這羣的人們吵到他們。

    全然忘記食之於民,還之於民的道理。

    花素律一副肅穆表情對孫平講:“辦學堂不止是爲啓民智,還有更重要的事……”

    孫平仔細聽她接下來的話。

    “大俞需要新鮮血液。”

    現在花素律是直白地坦白自己的想法:“這是一局險棋,下得不好,不止是你們,連朕也必死無疑。但若不下下去,死的就是大俞,受苦的終究是百姓。”

    一把火焰在孫平胸腔內熊熊燃起,血液沸騰涌動。

    如夜奔苦行的旅人見到初升之日,尋找到希望的方向。

    他眼中朦朧,對花素律作揖:“請皇上,務必讓臣襄助!爲大俞盡一份力!”

    花素律看着快要哭出來的孫平,沒想到他原來這麼感性……

    說好的搞事業理智男呢?

    但她感性指數也不低,被孫平影響,爲之動容。

    她扣住孫平肩膀,略用了幾分力。

    心中即是喜悅,又是感嘆。

    這一切,真是陰差陽錯……

    原本她還想,如何不顯可以的與孫平聯上關係。

    不想,她算計盧義的行爲,竟將無辜的孫平牽扯進來。

    “朕不知你如何想?”

    孫平鎮靜下心神,道:“或許,可藉助學堂一事?以學堂招攬有識之士,即可讓他們教導學生,又可對他們進行辨識。不惹人注目,又便於民衆教化。”

    花素律聽後快意笑道:“卿之所思,即朕之所想!”

    見她笑得恣意,孫平也漸漸放下初入宮殿時謹小慎微的心情,跟着笑起。

    慢慢的,他覺起有些不對。

    皇帝意欲變法,清改門閥,是件大事!

    這意味不止是朝堂,整個大俞都將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如此大事,爲何講給他一個首次見面的六品主事?

    孫平爲人坦率,不顧氣氛,當即問出口。

    花素律被問的有些爲難。

    這該怎麼解釋?總不能說,因爲我讀過劇本吧?

    花素律大可編造謊言,如“朕早在考察衆官員爲人,愛卿脫穎而出!”

    但孫平是個品性甚佳,騙他,花素律有些於心不忍。

    斟酌一番,花素律索性不說也不想欺欺騙。

    她笑盈盈地撇開話題:“學堂一事,交給卿去辦。卿諸事小心,若有所需,與朕相商。另外國防歷史,不要全部找文官編撰。”

    她走去桌邊,拿起草擬案交回到茫然的孫平手裏。

    “文官大多沒有切實經歷戰場,撰寫內容不免有臆想或虛化部分。朕建議,可以找攝政王和武大將軍,他們都是武將,有戰場經歷。”

    皇上轉移話題,孫平知自己不好再問下去。

    但此事已在孫平心中留下疑問。他暗暗下了打算,總有一天要問個清楚。

    他接過草擬案:“是,臣明白。”

    花素律不知道他心中倔強的想法,還以爲孫平是有眼力見的體貼。

    她還禮尚往來的關心:“另外,不爲名利所惑是好事,但也不可過於抵抗。你我終究是俗世中人,人生在世需要這些,也逃脫不了。”

    孫平頗感意外。

    自古以來,皇帝都免不了迷信神鬼長生之說。

    太祖皇帝因尋長生大興道教。

    先帝因服食丹藥,原本強健的身體消耗一空,以至無法左右奪嫡混戰,最終使得女兒之身的花素律破規登位。

    由此看,認爲自己與常人不同,似乎是皇帝的通病。

    可眼前的皇帝,卻明明白白地和他講,大家都是俗人?

    這讓務實的孫平頗有好感:“臣受教。”

    花素律不在意地笑,她信口胡講的。

    畢竟這世界有幾個人能捨棄慾望?

    反正她是做不到,至今爲止她不就是在爲活着努力嗎!

    孫平身負使命,帶着摺子返回。

    花素律也終於能鬆一口氣,她在孫平面前表現的過於放縱情緒。

    心中有些不安,又剋制不住的鬆懈。

    可能因爲穿來之後她壓抑本性太久,也可能因爲原主與孫平未有過接觸,小說內孫平人設比男女主還正面,才使得她放心在孫平面前無甚顧忌地說與笑。

    那感覺,比在多多、國安面前還輕鬆。

    派人送走孫平,花素律往後殿去用膳,心裏算着有關學堂的事,是否還有什麼紕漏。

    另一方面,她還計劃着……

    之前覺得盧義還有可用價值,學堂一事看來,這老東西一心全是自己利益,國與皇帝,都比不得他自己和家族。

    爲了利益,將來有一天倒戈他人也不意外。

    哎,這老東西,整個是大寫的不靠譜。

    戶部這樣一個重要部門,自然不能再繼續留在他手中。

    在扶起孫平前,得敲打敲打盧義,讓他安分一點。

    花素律伸個懶腰,接下來要準備中秋事宜,之後有五天假期。

    穿來後日日勤政,終於能迎來一段真正的假日,這讓花素律感到無比快樂,久違的感受到小時候上學放假的快樂!

    “陛下和戶部大人交談得很開心?”多多在門口迎上花素律,親密地詢問道。

    花素律猛然神色一頓,她表現的很明顯嗎?走出前殿後,已經努力剋制表情了……

    看來想表情管理到江若谷那廝的程度,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花素律背起手,淡然道:“尚可。”她轉問:“後日中秋,祭神祭祖事宜準備如何?”

    多多回道:“都已準備妥當。當日白馬觀道長們會主持法事,明日禮官也會來與您再覈定一邊當日細節。”

    花素律點頭。

    大俞重要的日子就那麼幾個:春獵秋獵、中秋、春節、上元、中元。餘下的幾個節日活動,都只能算小事。

    所以半個月前,禮部早與她多次覈定中秋諸多事宜。

    想來明日再來,只是再熟悉一邊流程。

    後日,估計又要穿那死重的朝服,還要來回行動。

    花素律預先疲憊地嘆口氣。

    多多察覺到,體貼的詢問原因。

    花素律在這上不當她是外人,直言不諱。

    那想多多聽了掩脣失笑道:“您節禮時穿的禮服,那是平日的朝服可比?”

    花素律心中警鈴大作,預感到有不好的事發生:“什麼意思?”

    多多笑說:“您平日穿的朝服,六十名繡娘做工三十日即成。那禮服,是百名繡工,做工三百日呢!”

    花素律瞪圓了眼睛。

    如此,朝服便那般重,這做了三百日的衣服穿身上不得像山一樣?

    多多補充道:“這還因您是女兒身登基,往日製的禮服不合您身,您登基後新制的原因。不然依正統禮服制作流程,裏外十幾件,得三百名繡工,繡制十年左右。”

    花素律:【地鐵老爺爺看手機臉】

    “若衣裳不慎髒了怎麼辦?”花素律小心地詢問。

    多多眨眨眼:“有奴才們伺候您,不會髒的!若真染上擦不去的污漬……”她不以爲然道:“重新制作呀。”

    花素律在心中倒吸口冷氣……她前世買件衣服花個萬千,偶爾都會覺得自己浪費或者被坑。

    三百人十年的心血,說重製就重製……

    果然是皇家!是我小家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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