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素律完全安下心:“江卿護駕有功,叫人好好照顧。”
江若谷救她一命,已是難還,她可不想再欠人情。
不過此回,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
花素律耷拉眼皮,但這只是她這樣想,不知江若谷如何看。
章聞道退出後,國安向花素律稟報她不在時發生的事。
他與緒正聯合武利智封鎖皇上墜崖的消息,對外只稱皇上突發急病,避不見人。爲此,還特意把章聞道弄過來了……
花素律點點頭,聽這個最高配置組合,她估摸不會出什麼事。
果然,這幾日中,只有個別好事之人向金吾衛或近侍打探消息。不過這些人但凡得知一星半點內幕,結局表面是失蹤,實則都被廠衛做掉。
但這座觀裏可還有個老人精,柳常德。
好在他剛起疑,緒正就帶領廠衛迎回聖駕。
外面花雲舒攜侍女前來請見皇上。
院前的太監一如她們昨日來時,恭敬客氣的拒絕她們的請求,叫人送她們回去。
花雲舒未有惱怒或不滿,也如昨日般謝絕,帶着秀念回去。
回到房裏,花雲舒琢磨起這幾日的事。
秀念端來補品:“殿下,您在想什麼?”
花雲舒細眉輕擰,嬌俏的面容上露出疑色:“你說,皇姐爲什麼不見我們?”
秀念道:“不是說皇上病了?皇上那個身體,能到山裏找到您就不容易了。”
花雲舒擡眼看她:“你有見過皇姐對誰這麼上心嗎?”
秀念一直沉浸在主子回來喜悅,未有思索那麼多,現在思來確實如此。
皇帝做公主時便待人冷漠,人死在她眼前也不會有所觸動,登基後則更加殘暴,殺了不少皇親高官。
這樣的人,會在乎別人的死活嗎?還親自涉險去找?
花雲舒繼續道:“更離奇的是,皇姐如何知道本宮在那樣偏僻的破廟內?”
“神君託夢?你信嗎?”花雲舒自問自答道:“本宮是不信。況且……”
回憶起皇姐找到她時說話的語氣,似乎並不意外,也不甚開心。
“可皇上爲何這麼做?”
花雲舒細白的小手託着粉腮思索一陣,看了看窗外,招手要秀念附耳過來。
細蔥般的手指攏在脣邊,悄聲道:“本宮幼時,曾聽母妃隱晦提起當年崔貴妃被關進後宮的原因……似是與孃家兄弟通姦。”
秀念頓時大驚,掩脣滿目不可置信。
她與花雲舒年紀差不太多,當年的事也隱約聽說過。但因崔貴妃連同其子女被關進後宮後,先帝禁止任何人提起,因此不知內情是如此不堪。
花雲舒拽住她的胳膊,要她小心外面有人偷聽。
秀念想了下,對花雲舒悄聲道:“殿下,此事當是假的。”
花雲舒明白,這是因爲當年先帝親自將花素律接出來,這證明先帝認爲花素律的血統無疑。
可她卻不這樣認爲。
“母妃性情溫婉隨和,從不道人是非,只提起崔貴妃時會顯出不耐。本宮還記得,母妃說過,父皇重情,甚至會爲情公私不分。”
“而當初……”花雲舒回憶道:“父皇雖每年都對澤王兄與皇姐大加封賞照顧,看似親近,實則很少私下召見他們。本宮曾聽說,澤王兄有時請見父皇,會被拒!”
“父皇待子女一向親和,自幼以來,本宮從未被父皇拒見過,若父皇真的疼惜他們,又怎會捨得拒絕?”
秀念覺得有幾分道理,她自幼伺候花雲舒,曾經也伺候過王德妃。娘娘爲人內斂,確不是會道是非、污衊他人的人。
而先帝,也確會公私不分。
據傳,當年有個太監在外磋磨死了個清白姑娘,被人告到堂上。
先帝得知後,只是關了太監幾個月,讓他賠點錢給那姑娘家人,此事便結了。
花雲舒繼續道:“聽聞當年崔貴妃盛寵,澤王兄出生後,父皇以“元”字爲他起名,與中宮所出的大皇兄一般待,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秀念點頭,當年先皇后便是因此恨崔貴妃恨得要死,連帶看其子女也不順眼,常常刁難,這也使得後來帝后離心。
“可當年大皇兄被廢處死後,父皇最先考慮的繼承人是二皇兄。若父皇真對澤王兄的血統無疑,爲何不立出身高貴的澤王兄?”
花雲舒認真地看着秀念:“當年奪嫡,父皇可是直至最後,都沒有立澤王兄爲儲君的意思。”
秀念忽覺寒毛聳立:“您是說……”
花雲舒垂下蝶翼般的睫毛:“本宮不確定。只是想,當年崔貴妃在冷宮離世時,會否對他們講過真相?若真如母妃所說,那皇姐……”
“往回遇刺,皇姐都會大加調查,回回有多少人家因此無辜落難?連上回中秋宴遇刺也讓人調查了許久。可這回,只尋人,未有其他所爲。”
秀念忙說:“當初您被刺客擄走,奴婢被打暈。東廠疑心奴婢要上刑審問,結果被皇上口諭攔下,還叫太醫來照顧奴婢。”
“皇姐一向多疑薄情,她不疑你還救你,合理嗎?”花雲舒道。
秀念被點醒:“沒錯。奴婢身份低賤,皇上怎會將奴婢放在心上,還特意照顧?若對奴婢大加刑訊,倒還合情理些……可皇上爲什麼要這麼做?”
花雲舒輕嘆口氣,搖搖頭:“這也是本宮想不通的地方。本宮亦想不通,她爲何要親自來救本宮……”
兩人沉默許久,秀念道:“事反常必有妖,殿下日後怕是要多加小心了。”
“可本宮只是公主……”
“她也是公主呀!”秀念瞄眼窗外,壓低聲音道:“如今幾位長公主,只有您的母家最爲尊貴,在朝中最爲活躍。皇上所思陰詭難測,說不準,她覺得所有花家血脈都是她的敵人!”
“本宮從無她那般的野望……爲一己之慾冒天下之大不韙,爲天下所棄。”花雲舒喃喃道。
秀念撫上她的肩膀,安撫道:“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入夜後,處理好外部事宜的緒正前來拜見花素律。
“經審訊,這羣刺客是廢太子的暗衛。皇上,是否要繼續調查下去?”
花素律胸前陣陣悶痛,臉色不太好看跪俯在地的緒正,手指敲噠着被子面回憶小說這裏的劇情……
原著中女帝爲此大興牢獄酷刑,生出許多冤獄,使官員百姓怨懟加重。最終調查的結果,也是廢太子的暗衛。
如今結果已出,也沒必要再搞事找罵吧?
瞄眼緒正……
要什麼都不做,又不太符合原身性情。
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帶惡人突然佛系定是會讓人生疑。
指頭敲被面的頻率越來越快,花素律權衡一陣,垮臉冷聲:“馬上要選秀了,你照常查,不要鬧太大動靜。”
“是。”緒正悶聲應下。
花素律見好像糊弄過去,想了想道:“外面許多人對朕選秀有意見?”
“是。朝中許多人對此事不滿,面上不敢言語,都在私下議論。”
花素律雙手攥拳,瞄着他,冷道:“抓個出來。但記得,他們不能是因選秀被查……這個深淺,你可明白?”
緒正擡起頭,狹長的蛇眸對上花素律冷睥向他的眸光。
他抿下脣,叩頭道:“皇上放心,臣必將此事做得漂亮,面上不會叫人挑出毛病。”
原著中緒正作爲反派,大多時候會敗給男女主,再加上之前交給緒正打擊文官的事,如石落泥潭,連點漣漪都沒激起來。
搞得花素律懷疑起他的辦事能力……
花素律睥着他:“最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