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到張庭面有驚訝之色,花素律愈發覺得事情不妙。

    她沒說話,而是先將場上衆人的表情挨個地看過去……

    末了,花素律鎖定了嫌疑人。

    那傢伙面上憤恨之色未消,一雙眼猶如伺機而動的毒蛇般凝視着她,脣邊隱有高傲的譏笑之意……

    姜賀!

    花素律收回目光,將摺子放到一邊,朗聲問:“張卿可在?此事可屬實?”

    花素律知道張庭有兩個兒子,具體知道的不多。

    只曉得二人的官職。雖然都已娶親多年,但長子一直未有子嗣,次子前不久得了個胖兒子。

    張庭手裏攥了攥笏板,沉口氣走上前跪倒:“臣未盡人父教導之責,請皇上降罪。”

    桌案下,花素律的手按緊了膝頭。

    她剛要細問,姜賀搶在她前頭,陰陽怪氣道:“張大人,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居御史臺總領之位,一向品行高尚,你的孩子怎會出這種事?”

    沒等張庭說話,那名彈劾的官員立即與姜賀配合道:“無論是什麼原因,兒子暴打妻子,致使妻子重傷,作爲父親的張大人未有報官,這都是失德包庇!”

    姜賀與其一唱一和:“我看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張大人怎會是那般不堪的人呢?”

    彈劾官員要繼續說,花素律用力地拍下桌子,打斷他:“夠了!張卿,你說是怎麼回事。”

    那兩個人住了嘴,他們似篤定張庭翻不了案,才毫不顧忌張會說什麼。

    張庭悶着頭,臉上的褶皺愈深。

    他叩頭,重重地嘆口氣,將那日的事全部道了出來……

    那日的事,張庭直到次日清晨酒醒才從太太嘴裏得知,他氣得要死,可手上還有事要去辦,便讓家人去找張中孚那個混蛋!

    直到他快要趕回行宮這邊,張中孚才被抓回家裏。

    不想此事被外人知曉……

    花素律心中的不妙徹底落實,竟覺到一絲難以形容的安定。

    或許是因爲有了目標的緣故。

    在場的官員聽張庭講述完事情經過,無不咂舌。

    花素律看得冷笑,這羣人家裏比張庭家亂七八糟的事絕對只多不少,簡直說得上是百步笑話五十步了!

    現在裝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去取笑張庭,可謂是道貌岸然這個詞的教學現場。

    張庭家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要看花素律這個做皇上的態度,也要看有沒有人抓着這茬不放。

    家暴這件事在花素律前世那個時代爲人所唾棄,但在這個時代,算不得什麼大事。

    依照大俞律,丈夫殺妻未必會判死刑,但妻子殺丈夫一定會死。

    這條法律在一定程度上已經說明了,這個時代男女間的不公等。所以男人家暴妻子,在世人眼裏算不得什麼大事。

    依照花素律這個異世界穿越而來的人的眼光,這當然是不合理的。

    她當初改了妓妾的相關規定,卻沒改這條法律,是擔心推行得太過迅速,會使得這些男人產生反叛心理。

    畢竟,花素律做了皇帝,但說到底,這還是男人的時代。

    她想坐穩這個位置,現在還須得顧忌這些。

    既說家暴既然算不得什麼大事,那這羣人爲什麼還一個個好像聽不得的樣子?

    裝模作樣罷了!

    一個個端着自己是高貴的名門士族,總想找點面子,證明自己和粗俗的百姓不同,好顯得自己道德高尚。

    他們若真高潔,當初那姓許的官員家,怎還能養那麼多年的孌童?那家人扒灰,怎得沒人彈劾?

    說到底,不過是有人看不得御史臺站在了花素律這邊,想要給御史臺換換天!

    花素律冷冷地瞄了眼姜賀,暫沒做聲。

    一些人裝模作樣地嘲笑張庭,笑他保重一輩子的名聲因爲兒子毀了。

    也有人是在感嘆,教子不甚的結果。

    看他們冠冕堂皇、高高在上地指責張庭,花素律只覺得可笑!

    裁軍在即,張庭家的事掀出來,是有人要給花素律上眼藥。否則誰會把這種事刻意講出來?

    花素律大可說一句,這算不得什麼大事,饒過張庭。

    但那樣,花素律敢保證,轉天張家的事就會滿天飛,皇上包庇品行不端者的話也會到處傳……

    下頭嘈雜的聲音,與夏季升高的溫度都讓花素律感到煩躁。

    她晃下手,身邊的太監眼明,立馬會意地一甩拂塵,高唱:“肅靜——”

    朝堂上終於靜了下來。

    “張卿,朕問你,”花素律眼尾稍瞥見姜賀肆無忌憚地對周圍人露出得勝的笑:“現在張宋氏傷情如何?”

    張庭知道此事讓皇上爲難了,他跪在地上,爲自己沒幫上皇上多少,反拖累了感到愧疚不已。

    “回皇上,臣已找了數名郎中、女醫,輪番看護,已不會有大礙。”

    一人在旁冷笑,竊聲道:“女人最重要的就是一張臉,臉毀了,活着還有什麼用?”

    這話有幾分落進花素律耳朵裏,她聽這種令人作嘔的發言,翻了個白眼,心道mdzz!什麼時候都要搞點不一樣!臉對男人不重要的話,那也沒鍾馗一頭碰死的事了!

    也不知道緒正是福至心靈,還是怎麼着。這時突然站出,含着笑意說:“怎麼?這位大人在人前行走,不要臉的?”

    將那名官員譏諷得無言後,緒正轉頭雙臂環在胸前,懶散道:“本督聽了好一陣,還當件什麼大事,值得你們這麼嘰嘰呱呱……兩口子過日子,上牙碰下牙的事也值得拿出來說?”

    “這位彈劾的大人,你正事不忙,怎麼愛去聽這家長裏短的牆根?你若是閒着,可以來東廠做做文書上的工作。朝堂,可不是嚼舌頭的地方。”

    緒正狀似對衆人所說,實則安撫張庭,同時還把該懟的人都懟了。

    花素律在上頭聽得這個舒坦,真是神清氣爽啊!

    怎奈有人就是看不得她痛快!

    姜賀那令人討厭的聲音又蹦出來:“聽緒廠督這意思,是體味過小兩口過日子,是什麼滋味?”

    花素律臉驀地沉下來,下頭緒正的臉比她要難看一百倍。

    有幾個不知死活地譏笑出聲,全被緒正死死記在心裏。

    但等這幾人笑過,也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便都收斂態度,一片鴉雀無聲。

    場上寂靜了片刻後,緒正垂着細長的眸子,狀若無事地勾脣笑了笑:“瞧王爺說的,人還要死了才知道死是什麼滋味嗎?”

    他擡起眼看向姜賀,如鳳如蛇的眸子裏暗藏殺意。

    姜賀面上的得意終於消逝了兩分,他看着緒正,咯吱咯吱地狠咬了兩下牙。

    在姜賀背後,上面的花素律的目光愈發肅冷。

    “緒廠督,話可不是這麼說的。”

    某官員跳出來說:“張宋氏的父親兄弟還在地方任職,若是要他們聽說,自己的女兒姐妹,出了這樣的事,衆人卻不聞不問,他們如何能夠安心?他們的面子又要放在何處?”

    花素律對這段槽點頗多的話,已經不是想吐槽,而是想吐了!

    合着你們追究這事,爲的不是什麼爲了弱女子伸張公理和正義?而是爲了被害人父兄們的顏面??

    這是什麼逆天的三觀?

    當然,這種觀點雖然逆天,但不是沒有邏輯。

    好比將軍征戰在外,朝廷不能虧待他的家屬,道理差不多。

    “行了。”花素律斥了一聲。

    她要再說下去時,姜賀這混賬又搶話過去……

    “皇上!御史臺爲正風紀所立,張大人身爲御史大夫,卻行失德之事。若是不嚴厲處置,實在難以服衆啊!皇上!”

    聽他說得多麼義正言辭,真是連裝都懶得裝了。

    可花素律不管對姜賀再不耐,爲了張庭,她也得周旋下去。

    ------題外話------

    朋友們,我和編輯約定了6號入v。

    特此告知大家。

    入v當天會加更,具體加更多少......

    我,我儘量多點......【撓頭,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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