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心扉妄動 >第27章 第27章
    在電梯裏,二人依舊是一言不發,靳遠溪瘦小的身體躲在了電梯的角落,下意識地護着自己的身後。季衿洲想要跟她說點什麼轉移注意力,卻一直沒有辦法開口。

    最終在靳遠溪的帶領下,季衿洲跟着來到她的家門口,極力保持着與她的距離。

    “一個人的話可以嗎?”季衿洲站在門前,沒有走進去的打算。

    靳遠溪則是搖搖頭,側開了身子,給了季衿洲進去的空間。

    今天覃如不在,家裏只有棉棉一個,看到陌生人的棉棉垂下了尾巴,沒有了往常的悠閒,甚至向季衿洲齜起牙。

    “不用換鞋了。”靳遠溪拍拍棉棉的頭,制止了它這不禮貌的行爲。

    季衿洲頗爲拘謹地踩了進去,說實話他今天這一趟下來出了不少汗,白色的襯衫粘在了軀體上,讓他渾身感到不自在。

    因着是單身女性的房間,季衿洲目不斜視坐在了沙發上,餘光裏多次看向不遠處的棉棉,它依舊齜着牙,對季衿洲肆意地表達了不友好。

    “喝吧。”靳遠溪給季衿洲倒了一杯熱水,她的臉上滿是愁容,頭髮亂糟糟的,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帶着生分,季衿洲明白她的生分不是針對自己,而是針對所有外人。

    “我室友這幾天都不在,明天我會請假休息一天。”靳遠溪拉個張椅子坐在季衿洲的對側,她的手指極爲不安地攪動着,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緒不寧。

    “明天警察估計還會進行調查取證,你留在家比較好。”季衿洲順着她的話說下去,事到如今靳遠溪也不太可能會一個人出門了,現在的她脆弱宛如驚弓之鳥,對一切事物都敬而遠之。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陪陪我?”靳遠溪擡起頭來,她的眼白裏都是紅血絲,就這麼柔弱地闖進了季衿洲的面前。

    季衿洲沒有馬上給予迴應,他抿了一口熱水,熱水燙得他一個激靈,但他總不能吐回去,於是只好強行嚥下去。

    他明白靳遠溪是因爲自己幫她一次,纔會順帶產生了依賴自己的心情,但於情於理他們都是異性,實則並不合適這麼做。

    “抱歉,水是不是太燙了?”看到季衿洲異樣的表情,靳遠溪驚覺自己剛剛倒水的時候沒有加冷水,她立馬站起來拿走季衿洲的杯子,又給他添了一些冷水進去。

    “現在已經十點了,你可以先梳洗一下,再過半個小時我就回去了。”季衿洲極爲正直地說道,這次他的語氣裏沒有半點商量的意思。

    靳遠溪聽到季衿洲的回答,有些失落地垂下了頭,她當然知道季衿洲背後的意思,也明白自己不應該這麼要求他,只是以她現在的狀態,她開始有些害怕一個人獨處的時間,就連這房子的門鎖,都讓她感覺到極大的不安。

    在窗簾背後,會不會有人在盯着看?在門鎖的另一側會不會已經被畫上了記號,這一切未知的黑暗,都讓靳遠溪害怕得無法去面對。

    “你要不要先跟父母打個電話?”看到靳遠溪這個樣子,季衿洲只好轉移了話題,希望能夠減少些許靳遠溪身上的陰霾,和家人傾訴是一個極好的解壓方法。

    ——當然,前提是與父母的關係良好。

    聽到季衿洲這句話,靳遠溪大驚失色,她強忍着痛苦搖了搖頭。

    季衿洲心下只覺自己又不小心踩到了靳遠溪的雷區,還是一個非常大的雷。

    “你呢,和家裏人說了嗎?”靳遠溪苦笑着反問道,她的笑容有些勉強,讓人頓時心生了不少保護欲。

    “嗯。”他點點頭,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

    於是二人陷入了沉默,誰也找不到什麼話題。

    “那我先洗澡。”最後,靳遠溪還是坐不住,既然季衿洲不想留在這裏,她也只好隨了他的意思。

    看靳遠溪拿着私人物品走來走去,季衿洲只好低下頭來玩手機,見靳遠溪不在大廳,棉棉更加肆無忌憚地向季衿洲挑釁。

    它越走越近,伸出了舌頭肆意地喘氣,高高撅起的尾巴表達了對這個家的掌控程度之高,是季衿洲一個外人所不能達到的。

    季衿洲伸出手來想摸摸它的頭,卻被棉棉一個躲閃給避開了,不僅如此,它杏仁般的大眼睛還露出了些許輕蔑,好像在嘲笑季衿洲的遲鈍。

    衛生間裏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靳遠溪正仔細且專心地清洗着,趙志摸過的所有地方,她都要洗得乾乾淨淨,他那令人噁心的觸感與氣味,好似還殘留在自己的身體上。

    一想到這裏,靳遠溪下手的力度更重了,她強忍着噁心給自己抹上了好幾泵沐浴露,直到自己的皮膚變紅,有了要破損的跡象,靳遠溪才慢慢停下清洗的動作。

    不快點洗掉的話靳遠溪搖了搖頭,在蒸汽中,她感覺自己的眼睛和鼻子酸了起來,看着因爲泡水已經起了皺紋的雙手,這雙手曾經用力抓着小/刀,那堅硬且粗糙的手感還殘留在自己手心裏。靳遠溪無聲地哭了起來,滾燙的淚水掉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是她第一次距離死亡那麼接近,也是第一次讓她感覺到自己還活着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意識到自己已經花了太多時間,靳遠溪關掉了花灑穿好衣服,季衿洲還等在外面,如果不是他及時來了,或許自己早就受到了趙志的侮辱,在後面發生的事情,她完全沒辦法想象。

    不要再哭了,哭不能解決問題。靳遠溪看向鏡子裏憔悴的自己,用力擦掉了眼淚,她的眼睛已經又腫又紅,沒有了往日的風采。

    她推開衛生間的門,就看到季衿洲和棉棉“扭打”在一塊,棉棉咬着他的拖鞋,而季衿洲則是用手不斷薅棉棉身上的浮毛。

    一人一狗完全沒注意到靳遠溪的靠近,完完全全沉浸在他們的世界當中。

    看到這一幕,靳遠溪掃去了心裏的陰霾,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她溼漉漉的長髮披在肩膀上,熱氣還在她身上冒着,不管怎麼說,確實洗去了之前的惶恐。

    “啊,那我先回去了。”看靳遠溪已經洗完,季衿洲移開了目光,他把手上的狗毛裹成了一團扔在垃圾桶裏,而後便徑直走向大門。

    “等等。”靳遠溪跟在了後頭,她用指尖戳了戳季衿洲的背,硬硬的,代表着力量與充實的安全感。

    “嗯?”季衿洲轉過身來,靳遠溪身上傳來了弄來的沐浴露香味,先不論她現在還穿着睡衣,把私密的一面完全展示給了季衿洲看。

    季衿洲着實不知道自己看哪裏比較好,尤其是那香味還不斷地衝進他的鼻子,提醒着他這一切都不是幻想,他逐漸感覺到自己的耳垂有些熱熱的,可能是紅了吧,但是他根本沒有辦法去控制,只想着儘快逃離這裏。

    “棉棉它還會後空翻,你真的不留下來看看嗎?”

    她睜大了含着水的眼睛,臉上還帶着浴後的紅暈,沒有半點距離感,直勾勾地看向了季衿洲。

    不僅如此,她還輕輕地揪着季衿洲的衣袖,帶着一絲怯弱,又帶了一絲討好。

    季衿洲感覺自己的理智好像都在這一刻崩塌了個一乾二淨,當下這個選擇的困難不亞於讓他去破解宇宙的奧祕,更是擊潰了他二十年來恪守的紳士風度。

    於情,他完全可以留下來陪靳遠溪。

    於理,作爲同事、後輩及異性,他並不合適留下來。

    但拒絕的話語無論如何都卡在了喉嚨裏,讓他說不出來,安全感的缺失讓靳遠溪表現出來的極強依賴性,或許在今夜過後,他們的關係已不再像過去那般純粹。

    但自從那天他們牽着手從ktv逃出來的時候,從他主動背起靳遠溪的時候,好像這些都早已跟他們之間的關係剝離了,儘管靳遠溪因爲醉酒已經忘記了他們之間的種種,這份悸動卻依然留在季衿洲的心裏,帶着幾分說不明道不清。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就比其他人要多關注一些靳遠溪?

    是那一天,在會客室裏,帶着溫和微笑的與自己面試的靳遠溪,在自然光線的照射下流露出來的恬靜氣息,低沉且富有磁性的聲音讓人魂牽夢縈。

    還是那一天在學校的籃球場,肆意表達自己情緒的靳遠溪,有着其他人都沒有的踔厲風發,毫不吝惜向他人散發自己的魅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又或者是那一天,在ktv裏面,紅着臉帶着憨態的她,笨拙地用手勢與眼神表達了對季衿洲的保護,那是與平日裏截然不同的她,讓人不禁產生了要靠近她的念頭。

    季衿洲深吸了一口氣,終究是把那句話嚥了回去。

    “我還挺好奇狗是怎麼後空翻的。”他面帶微笑,聳了聳肩,如果這一切都指引至一個不完美的結局,那他依然願意抓住這個機會,只因他再也不願看到靳遠溪露出任何不快樂的表情。

    遠處的棉棉聽到這句話抖了一下,收回了肆意的笑容。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