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門打開的那一刻，如往常一樣坐在門口等待的棉棉，依舊得到了姚憶南極爲嫌棄的眼神。
“你把時間都浪費在這些事情上面了？”姚憶南沒有絲毫客氣，直接地表達了自己對棉棉的厭惡。
靳遠溪剛剛因爲姚憶南來看望自己而獲得的喜悅，幾乎是瞬間就一掃而空了。
“我就說你怎麼會存不下錢，養這個狗得花不少吧？”
“也還好”靳遠溪小聲反駁着，連帶着棉棉也垂下了尾巴，遠遠地坐在了客廳的另一頭。
姚憶南大大咧咧地環視了周圍，最後坐在了沙發上，等靳遠溪給她泡茶。
“裏面還可以，就是有些髒了，你看沙發上都是狗毛。”姚憶南把碎毛抓在了手裏展示給靳遠溪看。
“我每天都會用吸塵器吸的。”靳遠溪說道。
“怪不得還沒進來就聞到一股臭味，你們養狗的人應該聞不到吧？你的鼻子都壞了。”
“也沒什麼味道啊”靳遠溪小聲嘟噥着。
“我聽說，養這些動物會影響女性生育，你這幾天去做個檢查吧。”姚憶南捂着鼻子，越說自己越難受，這下連沙發都不想坐了，直接站起來四處走動。
靳遠溪的眉頭緊鎖，她是完全不想和自己的母親發生什麼衝突，可是每一句話都能戳中她的痛處，讓她的怒火一點接着一點累計。
“萬一導致不能生育，哪有男人會要你？”姚憶南沒有理會靳遠溪臉上還帶着怨氣，繼續添油加醋地說。
“你少看點亂七八糟的文章吧。”靳遠溪還是沒忍住反駁了一句。
“我之前就很想跟你說了，你是不是老是這樣肆意妄爲，所以霖知纔會跟你分手？女兒啊，做人不能這麼任性，尤其你是女孩子，不聽話是會被婆家嫌棄的。”
靳遠溪把泡好的茶杯用力地放在茶几上，她已是一句話都不想再回，她害怕產生衝突，更害怕與自己的家人起衝突。
姚憶南的文化程度不高，年輕時長了一張漂亮的臉，早早與靳遠溪的父親結婚，婚後就沒有再去工作，在家當全職主婦，幸運的是趕上了時代發展，家庭條件是一日比一日好，請了保姆之後，姚憶南的擔子就輕鬆了不少，平日裏除了遊山玩水也沒有了其他愛好，靳遠溪的爸爸寵着姚憶南，也就任由她做自己的事情了。
“之前讓你去和霖知複合，你找了沒有？”姚憶南喝了一口茶，這才安安定定地坐在沙發上，語重心長地拉着靳遠溪說。
靳遠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確實有去找顧霖知複合，只是結果顯而易見。
看着表情複雜的靳遠溪，姚憶南也知道結果是怎麼樣了。“唉，當初你大學畢業我們就給你買了房子，希望你能留在我們身邊，結果你一畢業就跟着霖知走了，兩個人談戀愛沒問題，可是你們爲什麼要同居呢？同居的喫虧都是女孩子啊！”
姚憶南指着靳遠溪的臉，又多說了兩句，好像靳遠溪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一邊說還要一邊撫着胸口，好像心臟在隱隱作痛。
“所以我才催着你跟他結婚，結果不僅結婚沒成，他人也跑了，你纔是那個輸家啊，女兒。”一想到這裏，姚憶南頗爲痛心地抓緊了靳遠溪的手，力氣之大，讓她沒辦法掙脫。
“這些話我很早就想跟你說了，一直沒有機會，這次是碰巧有機會過來，也算是點明瞭你，你早點開竅吧，現在你也二十五了，很快就二十六了，也要爲自己做考慮。”
靳遠溪的眼神堅定，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剛剛還氣定神閒喝茶的姚憶南，聽到這句話馬上就炸毛了，一隻手在口袋裏摸索着什麼。
“他都訂婚了，我還能怎麼辦？”見姚憶南還不死心，靳遠溪沒忍住繼續說了下去，明明談戀愛只是兩個人的事情，怎麼一旦到了結婚這一步，就會變得這麼複雜呢？
“你別說話。”姚憶南摸索出來一臺新款的手機，伸出食指慢悠悠點着屏幕，靳遠溪不知道她想給自己看什麼，只不過直覺告訴她，這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果不其然，姚憶南點開了她與顧霖知的聊天界面，在放大的字號裏，姚憶南把自己與顧霖知長達一年的聊天記錄全部展示給靳遠溪看。
每隔一段時間，姚憶南就會邀請顧霖知來家裏喫飯，讓顧霖知與靳遠溪多打電話，還不顧顧霖知的反對，與顧霖知的母親見面、送禮，連稱呼都還是親家，在顧霖知明確地表明拒絕複合之後，姚憶南甚至還要求了視頻通話
靳遠溪不知道自己臉上該掛着什麼表情，如果說這些聊天記錄是在他們還談戀愛的狀態下，那還算能接受，只是這些聊天全都發生在他們分手之後，難聽一點來說，完全可以把姚憶南的行爲視爲騷擾。
“媽，我不想看了。”靳遠溪閉上了眼睛，她感覺到了鋪天蓋地的羞恥感，這也是爲什麼顧霖知越走越遠，直到訂婚了之後，還要被前女友的家人騷擾。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這些都只是一場噩夢，在顧霖知的眼裏，靳遠溪應該是一個死纏爛打的可憐女人，連五十歲的老母親都要親自上陣
“霖知是個好孩子，媽臉都不要了，也在幫你爭取，如果你們當初沒有同居，我也不會認定霖知，你好好考慮下吧。”姚憶南把手機收好，再次跟靳遠溪說道。
“我不會考慮。”靳遠溪長嘆了一口氣，疲憊幾乎是從腳底涌現至她的頭頂，讓她現在感到前所未有的乏力。
“把他刪了，不要再找他了。”靳遠溪補充了一句，伸手要把姚憶南的手機拿過來。
見靳遠溪不爲所動，向來瞭解女兒的姚憶南似乎是察覺出了什麼，她沒有把手機交出去，而是點開了顧霖知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封面裏，是一雙交握的手，很明顯是一男一女的手，其中女性的手腕上有着一個紋身，寫着“平安喜樂”。
靳遠溪看着上面的紋身，很快陷入到了回憶當中。
在某一天晚上，靳遠溪窩在顧霖知的懷裏，給他展現社交軟件上看到的紋身圖。
“圖片好看是好看，但是能不能紋得好看就是另一回事了。”靳遠溪感嘆道，她對紋身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只是驚歎於紋身愛好者的勇氣。
“我還是喜歡不紋身的女孩子。”顧霖知把頭埋在靳遠溪的肩窩上，低聲說着，惹得靳遠溪身上一陣發癢。
“反正你以後也只會喜歡我”靳遠溪伸手，把顧霖知的手握得緊緊的，好像生怕他就這麼離開。
這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人都是會變的。
靳遠溪深呼吸數次，才把眼淚壓了下去。
“媽媽永遠支持你，遠溪。”姚憶南抱緊了靳遠溪，“媽媽只是見過很多人分分合合，不想你受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