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莊斐下個生日,還有足足大半年的時間,這份禮物未免送得太早了些。

    猶記得上個生日,湯秉文趕早做了一大桌菜,提前訂好了蛋糕和鮮花。禮物則是她之前在微博上隨手點讚的一套口紅,被湯秉文默默記下,一早買好。

    口紅價格說來並不貴,不過相較於湯秉文日常花在他自己身上的錢來說,這依然算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其實在遇到湯秉文之前,莊斐對於禮物是有點挑剔的,對越是親近的人尤甚。

    不管是太便宜,還是對不上她的喜好,都會讓她覺得對方不用心,不在乎自己。

    對上湯秉文後,她其實還是秉持着同樣的原則,只是在金錢方面的標準改動了些——

    別人賺一千萬願意給她花一萬,而湯秉文賺一萬願意給她花三四千,聽起來好像不如那種有一百給九十九的慷慨,但剩下的錢基本是拿去還債和補貼家用,留給他自己的可能也就幾百塊。

    對於一個入社會的成年人來說,要說幾百塊能過一個月,莊斐是萬萬不信的。

    直到遇到湯秉文後,她才明白萬事皆有可能。天天喫得那麼寒酸,還能長得又高又壯,真是辛苦他的基因了。

    可憐湯秉文死活不接受她的贊助,莊斐只能想着法子提高點他的生活質量。

    超低的房租不提,她還常常額外補貼二人平攤的伙食費,藉口自己想喫些好東西,等到湯秉文乖乖買回來後,她嘗上幾口又裝成小鳥胃,強行要求湯秉文幫她全部包圓。

    既然湯秉文願意配合她那些彎彎繞繞的戀愛小情緒,她也願意想着法維護他重要的自尊。

    哪怕無數次她覺得湯秉文拋下那些會活得更好,但就像她有她自己的脾氣,她也會尊重湯秉文的堅持——

    當然,生氣到失去理智的時刻除外。

    -

    “真夠提前的。”莊斐將紙袋提高到眼前,“那我能提前打開看一看麼?”

    “當然。”湯秉文略一頷首,“好像一直以來都沒有送過你太好的東西,我一直很自責。那天偶然看到它,突然覺得無論如何得把它買下來。本想着下個生日送給你,但既然你已經有另一半了,思來想去總歸不太合適,可又特別想送給你,所以……那就今天吧。”

    是不合適,不合適透了。

    看到包裝盒上的品牌,回憶忽然如潮水一般翻涌而來。天下還有比湯秉文更可惡的人嗎,是不是故意不讓她安生,不讓她全心邁入新生活。

    莊斐停下繼續打開的手,將它放回了紙袋裏,冷臉道:“我還是等到生日那天再拆吧。”

    “它已經屬於你了,任由你來處置。”湯秉文乖順的語氣,仿似他也是那件任由處置的禮物。

    “謝了。”莊斐故作隨意地拍拍他的肩,就像對待自己的那些男性友人一般,“那我先回去了。”

    “好。”湯秉文一路跟着她走到了門口。

    “就幾層樓梯,也沒什麼好送的啦。”莊斐擠出一個笑臉,擺擺手。

    湯秉文張了張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還是沒改掉他的老毛病,只道了聲“路上慢走”。

    遇到下一個姑娘時,要把心裏想的話都說出來呀。

    你的愛,你的不捨,你的隱忍,你的不甘,請不要保留,全部告訴她吧。

    莊斐最後看了他一眼,腦中思緒萬千。

    轉身尚未踏入樓道時,背後忽然傳來一陣婉轉的貓叫。莊斐沒忍住回身低頭望去,森林大抵是追隨湯秉文而來,這會兒正舒坦地靠在他的腳邊,不過在對上莊斐的目光後,還是給面子地搖了搖尾巴。

    無數次想拋掉這個小麻煩,真的成功時,怎麼反而是不捨更多呢。

    “森林,媽媽走了。”莊斐也向它擺擺手,沒再分給湯秉文半個目光——倒不如說是她不敢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裏。

    一直走出單元樓時,鬼使神差的,莊斐回身仰頭看了一眼,在對上湯秉文的目光後,近乎是逃進了車裏。

    太不公平了,湯秉文可以光明正大地看她,而她爲了掩飾那點兒小情緒,卻必須強忍着衝動。

    禮物就放在副駕,靠着餘光一遍遍灼燒着她。莊斐努力冷靜地向外開去,直到湯秉文所在的單元樓被別的樓房遮蓋,她才就近找了個空位,再度停了車。

    指尖觸碰到禮盒上光滑的綢帶時,卻像在觸摸一團火,燙到她一剎收回了手。她死死咬着下脣,近乎虔誠地將禮物拿至身前,打開盒蓋,內裏折射出的耀眼光輝讓她近乎盲了眼,淚流不止。

    -

    學生時期時,湯秉文的暑假通常格外忙碌。短短兩個多月,他能兼上三份工,忙到腳不沾地。

    因此,格外不熱愛學習的莊斐破天荒討厭起了放假。畢竟上學時湯秉文只打一份工,並且是在週末,工作日只要課不多,剩下的時間便全部交由她來支配。

    而現在,莊斐只能趁着他轉工的時候去接他下班,見縫插針地溫存這麼幾十分鐘。

    早上起不來,晚上又太晚,接下午這個班是最合適的。尤其他上班的地點在商場美食層,莊斐很愛提前趕到那裏,順道逛一逛商場。

    都說厲害的sa看人很有一手,就算莊斐穿着簡單的t恤短褲,手裏只拎着捎給湯秉文的點心,隨意看了眼櫃檯時,還是會被sa好一陣熱情地招待——

    嗯,大概那隻六位數的手錶和好幾十分的鑽石耳釘對她來說,僅僅是再尋常不過的配飾。

    這是家專賣珠寶的奢侈品店,最近有條項鍊在網上炒得很火,據說各地賣到斷貨。因此,在專櫃裏看到它時,莊斐忍不住駐足下來。

    其實初初一眼莊斐沒覺得它有多好看,但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曬它,極盡溢美之詞,就算知道是推廣,可看着看着,好像真覺得漂亮了不少。

    “這是我們新推出的款式,賣得非常好。項鍊是18k金的材質,鑲嵌了……”sa忙不迭地熱情介紹起來。

    在燈光的照射下,這條項鍊看起來確實更爲光彩奪目,引得莊斐一陣心動。

    “您要試戴嗎?”sa主動提議道。

    莊斐天生膚白,格外適合戴這些晶亮亮的首飾。她對鏡欣賞着自己,耳畔聽着sa的各種讚美,越看越喜歡。

    還未待她拍板買下,身後驀地傳來一句:“秋秋?”

    莊斐聞聲回頭,湯秉文似乎剛剛結束工作,正朝她走來。

    sa習慣性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湯秉文,似乎對他過分簡樸的打扮有些驚訝。可看兩人關係甚密,她趕忙擺出笑臉道:“這位是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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