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嘉縣一別,他就沒有再見過紀舒。
他也看了報紙,知道紀舒經歷瞭如此艱難險阻,心裏竟然又多了一絲憐惜之情。
想來,是紀舒爲了那一點酬勞才鋌而走險。果然貧窮纔是一切的根源。
如果紀舒不會爲了錢發愁,也不會和他退婚了。
而他現在已經有了錢,做了一個多月的國庫券,除掉了買摩托的錢,他竟然已經攢了2萬多塊。
可惜現在管的嚴,已經不能再收購倒賣了,不然他能賺更多。
這可是他活了這麼久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錢。
至於其中有沒有坑蒙拐騙,又不是他一個人這麼做,既然大家都這麼做,那又有什麼問題?
那老農民家裏放着的國庫券,不賣給他,也就是一張廢紙,給個五十六十,都是他開恩了,還有的販子就用搪瓷臉盆換呢!
……
總歸是元旦前最後一個週末,二廠工會決定把這次舞會辦大、辦熱鬧。
職工家屬、朋友,只要是提前報名登記了的,都可以免費參加,更不談理工大也要來聯誼,這儼然成了年末的一項大事,廠裏年輕人都在談論。
不止年輕人了,連何夏琴、羅紅梅這樣的中年婦女,也蠢蠢欲動,這熱鬧不看,等着過年啊?
工會還宣佈了,舞會現場會提供鹽汽水、炒花生、香瓜子。
這個年代,雖然自由經濟的種子已經開始勃發,卻還是有許多人把工廠當做自己的家,家裏請客,肯定要備好酒菜。
懷着這樣的心理,很多職工都自發地做了小點心送到了工會。
連食堂的師傅們也加班,在週日早上做了香酥小麻花、油炸饊子、貓耳朵、糖豆豆等小零食。
而男女工人們,當然是在宿舍裏梳洗打扮啦。
羅倩倩大喊,從紀舒的衣櫃裏扒拉出一件皺巴巴的紅花裙子,“一會兒我去燒壺熱水,用開水壺底子給你熨平了!”
乍一看,紀舒都想不起來這裙子什麼時候的了。
“這件……”她一拍腦門,這是去年她過生日,劉彩娟拿了私房錢去集上淘回來的紅花布,親手縫的裙子。
當時,姑姑紀幺妹還硬是扯走了小半米,給自己縫了一雙袖套,因此裙子就比較短了,將將蓋住膝蓋。
爲此,劉彩娟都氣得掉了眼淚呢。
那時候,紀舒還沒畢業,是個苦哈哈的中專生,能穿一件新裙子,就很不容易了。
“這裙子很短,而且這大冬天的……”
“工會的崔幹事說了,舞會在大禮堂辦,提前燒好暖氣,包管暖和,想穿什麼穿什麼,外面可以套上一件大棉襖。”
說完,羅倩倩拿起一件厚實的軍大衣,“你看,我爸爸可把他壓箱底的軍大衣都給我拿來了!”
錢桂君湊過來看,“好傢伙。”她用非常平靜的語調說:“倩倩,這件大衣可能比我還重。”
“該死,哦,老天爺,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爲什麼這麼說!”羅倩倩學了蘇聯電影裏的配音腔,又逗得大家一陣笑。
紀舒仔細看那大衣,確實厚實,60、70年代,冬天一件軍大衣,那可是身份的象徵,到了80年代,軍大衣依舊很受歡迎。
90年代以後,人們生活水平提高了,軍大衣才漸漸退出歷史的舞臺。
“你爸爸這件確實是好貨,至少40塊錢,嘖嘖!”紀舒讚歎。
……
一片歡聲笑語裏,姑娘們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