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仍不自知，聽見遠處的跑馬聲，他越發興奮，連連大喊：“爺爺！”
“爺爺，孫兒來陪您一起跑馬！”
話罷，他吩咐身旁的太監，沉聲喝道：“給我去牽一匹好馬來。”
幾個太監苦不堪言，又迫於朱瞻壑的壓力，只能跑去牽馬。
朱瞻壑翻身上馬，牢牢抓住繮繩，而後狂奔了出去。
“爺爺，孫兒來與你賽一場，看誰先跑到終點。”朱瞻壑高興大喊道。
他衝着那個身影狂奔了過去。
腳下的馬兒彷彿生風了，跟隨着朱瞻壑的情緒一樣，高漲了起來。
朱瞻壑大笑連連，他彷彿回到了爺爺教他騎馬的日子。
他這馬術，能傳承到爺爺的十分之一，就已經很好了。
今日，正好爺爺也在，可以拖着爺爺，讓他再教自己馬術！
“爺爺！”
“您太快了，等等我。”
“爺爺，您果然寶刀未老，孫兒再花十年也追不上您。”
朱瞻壑的笑聲，終於傳到了老爺子的耳中。
不僅如此，朱辰也聽見了。
突兀的聲音，打破了朱辰和老爺子的快樂。
老爺子微微皺眉，轉頭看向朱瞻壑那邊。
調轉馬頭過來，老爺子看得更清楚了，那的確是朱瞻壑沒錯。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來了。
朱棣心頭複雜。
朱辰也看向了那邊，見到遠處的朱瞻壑，不由臉色微微一沉：“老爺子，你孫子來了，我要不要先下來？”
朱棣淡淡搖頭：“用不着，你就安心坐着吧。”
孩子，瞻壑他是你弟弟，他終究要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十一年來，他的恩寵足夠了，可只有你，爺爺是在彌補。
被他看着了，又能怎樣呢？總得讓他認清現實吧，讓他知道，爺爺不止有你這一個孫子。
若要不開心，嫉妒，那就去嫉妒吧。
朱棣大喝一聲：“你來得正好，過來拜見你大哥。”
朱瞻壑愣住了。
待老爺子的戰馬轉過來，他纔看到了老爺子懷裏，竟然還坐着一個高大少年。
那少年的模樣，赫然是他大哥。
老爺子將他緊緊的環住，生怕他摔下馬去，那副模樣當真是要多親密就有多親密。
那種感覺，讓朱瞻壑的內心瞬間潑了一盆冷水。
“咯吱，咯吱，咯吱……”從朱瞻壑的牙齒間，傳來咬牙切齒的聲音。
他抓着繮繩的手，狠狠往後拉扯，彷彿受到了什麼大的刺激。
腳下的馬匹，被他勒得很疼，一直在低鳴哀求着。
朱瞻壑死死夾着馬腹，冷漠至極的眼神盯着前方的老爺子和朱辰。
這個大哥，這個爺爺，已經讓他感覺到十分陌生了。
彷彿，他們纔是一家人，而自己只是被遺棄的那個棄子。
“駕。”朱瞻壑喝了一聲，腳下馬匹緩緩朝着老爺子走去。
待走到老爺子戰馬旁，朱瞻壑死死的望着老爺子懷中的朱辰，臉上忽然露出笑容。
那種笑，是綻放到極致的真誠，彷彿沒有半點作假。
“大哥，你怎麼也在這？”
話罷，跳下馬，拱手彎腰：“小弟朱瞻壑，拜見大哥。”
姿勢標準，動作到位。
一臉真誠。
老爺子驚訝於朱瞻壑的行爲，臉色微微有些詫異。
自己這孫子，今兒個是轉性了？
不管如何，朱瞻壑這幅姿態，卻讓老爺子心裏舒服了不少，這纔是一個做弟弟的人該有的姿態啊。
朱辰見到他這樣，也有些詫異。
這傢伙現在不莽撞，開始改玩心計了？
朱辰哈哈大笑，也拱手道：“小弟，大哥就不下馬了，在這馬上給你回禮了，不然待會馬都爬不上來。”
朱瞻壑笑了起來：“大哥，你這是剛學馬術吧？小弟馬術不精，但也願意效勞，不如大哥到我這匹馬上來，我來教你？”
他的笑，帶着典型紈絝子弟的玩世不恭。
本性又露出了。
朱辰笑道：“可以。”
既然他不願意老爺子教自己馬術，那就罷了，畢竟他是親孫子。
話罷，朱辰要下馬。
可老爺子卻牢牢抓着繮繩，呵呵一笑，吩咐道：“不用了，你大哥就在我這匹馬上，爺爺我親自教他。”
“你那點蹩腳馬術，哪能教得了人啊。”
自己的孫子什麼德性，老爺子心裏能不清楚？
他教？他會教真的？怕是這大哥交到他手裏，得摔下馬來。
朱瞻壑笑了起來：“爺爺，改天你也教教我，我還不精呢。”
“你在這等着吧，我帶你大哥再跑兩圈，你大哥說好三遍就會的，我和他賭着呢。”
話罷，不等朱瞻壑的答應，戰馬再次狂飆了出去。
馬場內，又響起老爺子的大喝聲，以及朱辰的笑聲。
朱瞻壑的指甲，深深的陷入肉裏，扎出鮮血來。
他冷笑連連：“大哥，你真是好福氣啊。”
“爺爺把我晾在一邊，就爲了教你騎馬。”
“那我倒是要看看了，你怎麼三遍學會騎馬。”
就算是他，也是花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才學會騎馬，沒有從馬上摔下來。
可朱辰三遍就學會，這不是可笑麼？
朱瞻壑等着看自家大哥的笑話呢。
他乖乖的把馬牽到一邊，就在馬棚附近等着。
一圈。
兩圈。
連着三圈下來，朱棣將朱辰扔下了馬。
“臭小子，快去挑馬，三遍可到了，要是你不會，別怪爺爺踢你屁股。”朱棣哈哈大笑。
朱辰咧嘴一笑：“這屁股，你指定是踢不到了。”
話罷，朱辰前去馬棚挑馬。
老爺子騎着馬，在後面跟隨，朱瞻壑也跟了過來。
朱辰走到馬棚，馬棚的馬伕連忙爲朱辰介紹這些馬。
“這位世子，這匹馬可不得了，這是赤兔馬的分支品種，赤兔知道吧？呂布腳下的那隻。”
“這只是萬里煙雲照，蒙古敗族進貢的，萬里煙雲照知道吧？這是好馬啊。”
“這只是黃驃馬，黃驃馬知道吧？秦二爺的坐騎啊，這是黃驃馬的後代。”
說起馬，這些馬伕滔滔不絕的介紹。
朱辰望着這些馬，這裏的每一匹馬，都是上上之選。
永樂大帝喜愛收集戰馬，這些馬可都是他戎馬半生得到的。
可這些馬雖然好，朱辰卻仍舊感覺差點意思。
唯獨在看到一匹小母馬的時候，朱辰產生了好奇。
“這什麼馬？這匹馬也能被選進來。”朱辰好奇。
那位馬伕介紹道：“這匹馬是那萬里煙雲照的後代，生下來之後，就留在這了。”
“脾氣倔得很，誰騎它就甩誰，就連漢王都險些被它甩下馬來，後來是漢王死死夾着馬，馬和人一起摔地上纔算完。”
這脾氣，夠剛烈！
至死不願被人騎在頭上。
朱辰笑了起來：“麻煩把這匹馬牽出來試試。”
那馬伕猶豫片刻，看向了身後的朱棣。
朱棣皺眉道：“我奉皇上之命，來這裏陪他挑選戰馬，把這匹馬拉出來。”
很快，那匹小母馬被拉出來了。
朱辰翻身，就要爬上去。
那小母馬忽然劇烈的翻轉起來，前蹄猛地擡起，想將朱辰給摔下去。
朱辰臉色劇變，連忙死死拽住繮繩，雙腿緊緊夾着。
那小母馬上躥下跳，兇猛無比。
朱瞻壑望着朱辰臉色煞白的一幕，心中冷笑：“大哥，不挑一匹溫順的，你這是自己給自己出醜。”
“等着在爺爺面前丟臉吧。”
朱瞻壑期待的等待着。
朱棣大喝一聲：“小心，別摔下馬來。”
朱棣臉上多了一抹擔憂。
這小母馬着實性子剛烈，他真怕把孫子摔出什麼傷勢來。
雖說男人身上受點傷沒事，但看着還是心疼啊。
馬伕們也被小母馬的兇性嚇得不敢靠近，連連後退。
小母馬見甩不下朱辰，竟突然狂奔起來。
那速度，甚至超越了萬里煙雲照！那有力的馬蹄聲，踏在地面上，讓幾個馬伕頓時雙眼亮起。
“好馬，這絕對是好馬。”
“你看它奔跑的姿勢。”
“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朱辰被甩得七葷八素，胃裏翻騰，但就是沒被甩下來。
小母馬的方向突然轉變，竟狠狠朝着前方的馬棚撞去。
朱辰臉色一變，抓緊繮繩，想扯向別的方向。
然而，小母馬根本不聽。
朱棣臉色一變：“小心！”
幾個馬伕大駭，這要是撞過去，會把馬棚撞倒，人會被壓死的！
馬棚的柱子，直接被撞斷。
“轟隆！”
朱辰大怒，竟有如此桀驁不馴的馬，他一腳往馬肚上狠狠踹了過去，巨大的後坐力，踢得小母馬慘叫連連，迅速轉向，飈射出去。
身後，馬棚應聲倒塌。
“轟隆！”
砸起了一片煙塵。
腳下的小母馬，不再狂傲，而是載着朱辰，穩穩當當的奔遠出去。
馬背上，朱辰臉色好轉，大笑連連：“老爺子，我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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