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國子監的監生們有自己的高傲,他們多少對朱辰有些嫉妒,認爲這個人達到了同齡人中,最高的高度。

    可現在,老師都沒了,還有什麼嫉妒的?

    只要朱辰能教他們商稅改革之法,朱辰就是他們的老師。

    聞聽外面動靜,朱辰恰好出門,便撞見了這一幕。

    烏泱泱兩百多號學生,跪在了朱府門口,給朱辰行大禮。

    “朱案首在上,請受我們一拜。”

    “先前是我們心有芥蒂,可既然大家目標一致,何不團結起來,爲百姓開出一條新的生機。”

    “受我等一拜。”

    見到朱辰,監生們紛紛行禮。

    朱辰看見這烏泱泱的人羣,心中也陡然澎湃起來。

    他在高興!

    極致的高興!

    因爲他看見了監生們的決心,看見了明初時代的讀書人是怎樣的精氣神!

    朱辰喃喃道:“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上不負天,下不負蒼生黎民啊。”

    徐老死後,他的學生們還在發揮作用。

    這種精神應該傳承下去,不可在明中斷層了。

    朱辰上前,問道:“你們當真要跟我請教商稅改革之法?”

    “當真!”

    “當真!”

    一連串的聲音響起,堅定無比。

    朱辰笑道:“好,既然如此,三天之後我會前往國子監講學,把商稅改革之法與你們說清楚,可好?”

    “多謝朱案首!”

    “多謝!”

    監生們頓時欣喜起來,對朱辰也多了一抹敬佩。

    這算不算是收服人心?

    朱辰也不再多言,正打算前去徐府祭拜的時候,老爺子出現了。

    看見老爺子,朱辰忙道:“老爺子,你怎麼來了。”

    朱棣呵呵一笑:“朝中大臣走了,我也去看看。”

    人家是爲朝廷死的,多少得去看一眼。

    “好,那我們爺孫一起去。”朱辰笑道。

    話罷,跟在朱棣身後,兩人朝着徐府走去。

    等到了徐府,朱棣拉着朱辰的手走進去,祭拜了一番。

    走到徐老棺材前,朱辰在拱手上香,朱棣則望着棺內躺着的徐旭,喃喃道:“老夥計,七天內會讓你看到初見成效的。”

    ……

    彼時。

    消息也在應天府傳播。

    皇帝要進行商稅改革了!

    百姓歡呼大喜,但商人們卻不滿意了。

    他們進行了強烈的抗議,遊街示衆,並且各種不滿。

    因爲大明觸及到他們的利益了。

    包括沈大,也組建了一隻隊伍,義憤填膺的打算遊街示衆,給朝廷施加壓力。

    要知道,應天府是南方最富裕的地方,在這裏做生意的商人也不在少數,全部遊街示衆起來,對朝廷實在是個巨大的壓力。

    其中,沈家作爲財閥巨擘,連他們都遊街示衆了,所產生的影響是很大的。

    但是,沒辦法不義憤填膺啊,要是再不抗議,朝廷還不知道要加幾成商稅呢。

    這回,輪到商人們恨徐旭了,破口大罵徐旭不是好東西,故意坑別人,害得大家沒錢賺。

    京兆府尹組織人手,彈壓了好幾次。

    但西城剛彈壓下去,東城又起來了。

    京兆府實在是疲於奔命,人手不足。

    老爺子和朱辰從徐府祭拜出來,還沒走多久呢,就看見大街上舉行了遊街示衆。

    大片的商人聚集在一起,扛着旗幟,大喊着:“反對商稅改革!”

    “反對商稅改革!”

    “店都開不下去了,還要收稅,哪來的錢給朝廷啊。”

    “我們也窮,我們是大明最窮的人了。”

    約莫幾百人,舉着遊街的旗,吶喊聲連連,傳到老爺子耳朵裏。

    老爺子望着這隻隊伍,臉色一沉:“這些商人還真是唯利是圖,應天府中住了多少番邦使臣,他們就敢這麼鬧?”

    這是在讓別人看笑話呢。

    朱辰也嘆息道:“資本家從來沒有好心的。”

    “什麼是資本家?”老爺子詢問。

    朱辰笑道:“就是吸百姓血的人。”

    “總結得不錯。”朱棣明白了。

    正巧這時,一批京兆府的衙役狂奔而來,將這隻隊伍給攔住。

    “放肆!”

    “這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們撒潑打滾?”

    “朝廷有朝廷的決策,你們再鬧事,別怪我不客氣了。”

    衙役們沒有嚇退憤怒的商人,兩方對峙了起來。

    朱棣看得眉頭微皺:“廢物,朝廷養了一羣飯桶。”

    說話間,京兆府尹匆匆跑來,疲於奔命,跑得氣喘吁吁,想親自來彈壓這裏的遊行隊伍。

    無意間,瞥見了皇爺,身旁還站着一個少年。

    京兆府尹臉色一變,連忙小跑到皇爺面前,正要行禮,朱棣便沉聲道:“京兆府都是一羣臭丘八嗎?這點事都辦不好。”

    “這羣商人不聽話,就抓一部分關大牢。”

    朱辰在旁插話道:“手段狠點,他們不見棺材不掉淚。”

    京兆府尹顧佐一臉疲憊,嘆息道:“大帥,京兆府大牢都塞滿了,也嚇不住他們啊。”

    “要是再抓下去,大牢塞滿不說,明天應天府有一半店鋪都不用開門了。”

    朱棣眉頭皺得老高。

    朱辰沉聲道:“有這麼嚴重嗎?”

    難道,是自己低估了商人的決心。

    京兆府尹點頭道:“朝廷這次動了他們的核心利益,他們的反抗也是前所未有的。”

    朱辰明白了。

    是啊,自己忽略了這一點。

    商人爲了一分利益,就敢鋌而走險,再多幾分,就敢踐踏律法,遊街示衆又有什麼不敢的。

    可這裏是應天府,是大明京師,豈能由他們胡來?

    京兆府尹也是頭疼得要命,又生怕皇爺責怪他。

    然而,就在這時。

    一道紅色的身影撐着傘,快步走來。

    她走在前頭,行走如風,頗帶着幾分雷厲風行,在她身後撐傘的則是一個五十多的老頭。

    沈清秋遠比在朱辰面前,少了幾分嬌憨,多了幾分能幹。

    那一身紅裙,格外的嬌豔。

    她雙眉彎彎,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翹,臉如白玉,顏若朝華,說話聲音極甜極清,令人一聽之下,說不出的舒適。

    快步走到兩方面前,沈清秋衝着爲首那人喊了一聲:“爹,你在幹什麼?”

    沈大微微一愣,忙上前:“乖女兒,你怎麼出來了,這天就快下雨了,趕緊回家去。”

    “那你呢?”沈清秋問道。

    沈大道:“爹正在辦正事呢,你別管,趕緊回去。”

    沈清秋柳眉微皺,嬌豔的臉上多了幾分不悅:“這就是你乾的正事嗎?反對朝廷啊。”

    沈大臉色尷尬:“女兒,我也不想啊,這不是被逼得沒辦法嗎?”

    小紅裙皺着眉,也不跟父親生氣了,轉而語氣變得柔和:“爹,那您聽女兒給您分析分析。”

    “我們沈家是財閥世家,本就樹大招風,您現在還帶頭鬧事,等事後朝廷算起沈家的賬,皇上一道旨意就能抄了沈家。”

    “到時候,沈家所有的財產都得充公,可不再是交幾成稅了,而是交家底了。”

    小紅裙冷靜的給父親分析着。

    沈大頓時越聽越後怕,心中又忍不住一陣陣的後悔。

    是啊,沈家是財閥巨擘,他這麼一鬧事,有多少商賈鉅富會跟着他們一起鬧事呢?

    到時候,朝廷抄的是他們的家啊。

    事後算賬,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沈大頓時一激靈:“女兒,你說得對,爹這就回去,回去。”

    話罷,沈大轉身,衝着身後的沈家下人,以及商賈鉅富們大喊着擺手:“散了,都散了,我沈家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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